老黄喊了两遍,男人才挪动步子,出去了。
“白跳了,又他妈的给捞上来了……”
罗湖生带了点水果来,他把果篮放在老黄的床头。
“你给我剥根香蕉吃。”
“你还有糖尿病,吃不了这么甜的。”
“妈的……”
老黄喃喃道,脏话已经成了老黄下意识的口头禅,罗湖生也不在意。
“哎呀,反正我也就这几天了,我昨天才吃了根冰棒,还是我儿子给买了……”
老黄又变了语气,好声好气地想说服罗湖生,话里,罗湖生听出了些炫耀的味道。
罗湖生搓了搓手,在老黄希冀的目光下,把果篮放到了老黄拿不到的地上。
看清楚他的动作,老黄一下子失了兴趣,重重叹了口气。
罗湖生进来之前,已经在护士站问过了——老黄在水里漂了那么久,感染了,进急救室待了两天才放出来。
他的一双儿女依旧是吵,儿子要救,女儿想让他解脱,吵得病房里另一个人换了间病房。
说起老黄,每个人脸上都显得不轻松……
“唉……老罗啊……”
黄鑫垚叹声道。
今天,罗湖生第一次听到老黄不带脏字地,连着说了那么久的话。
老黄早就不想活了,在他第一次割腕的时候,他不可谓不害怕,他狠心下了刀,却低估了自己的生命力。
他利落地杀了大半辈子的鸡,轮到自己却割错了位置。
输了血,他很容易地被救回来了。
儿子女儿那次都在哭,哭得他也想哭,他于是短暂地拾起了活下去的勇气。
他又错了,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依旧是生不如死。
第二次,第三次,还有这次,他也都是下了决心的。
他自己都说不准他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快死掉的每一次都无一例外地被救起,每次被救起来,看着一双儿女哭肿的眼睛,他心里有害怕,有后悔,后来就渐渐地变成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