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罗倍兰手里的资料尽数散落在地上,有几张飘得远了些。
“你还要靠成人高考上大专啊?”
郑宁宁的声音骤然在罗倍兰的身后响起。
她就站在罗秋月的身后,手里拿着一张刚被捡起的纸,目光定格在加大印刷的“成人高考”四个大字的题头上。
从进来到现在,这是唯一一句郑宁宁对罗倍兰说的话。
一开口,就是毫不掩饰的自大和傲慢,或许在将来还会和他一样不负责任、吊儿郎当。
林瑜还扣着罗秋月的动作,郑宁宁穿过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轻蔑地举着那张纸走向罗倍兰。
“啪!”
清脆的一声响在了郑宁宁的脸上,她的头不可抑制地偏向一边去,那张纸又飘飘扬扬地在空中旋转几下,重新落回了冰凉的地面。
几滴鲜红的血珠从她的鼻孔低落,啪嗒啪嗒砸在印刷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的纸面上。
林瑜手下的人僵硬在了原地,等郑宁宁红这样,抬起那张鲜血流满的下半张脸时,罗秋月像发了疯般地朝罗倍兰扑过去,林瑜都身子被罗秋月的动作连带着向前扑去,却还是死死摁着罗秋月的手臂。
林瑜倒地还是被罗秋月挣脱开了,她勉强稳住身形,看着罗秋月不断挥舞着的手臂,手臂高高扬起,却又在最后脱了力,像脆弱的雨点般落在罗倍兰的身上。
“妈……”
郑宁宁靠在墙上,捂着脸,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
直到这时候,罗秋月才像真正回过了神,她转身回去搂住了颤抖不停的郑宁宁。
她那对刻薄的唇瓣颤动着,目光在两个女儿之间来回逡巡,不断变换着疼惜和憎恨。
“她是你妹!”
罗秋月的声音像是由两片生了锈的铁皮相互摩擦发出的,干燥的嘶吼落进罗倍兰的耳孔,扎得她生疼。
她满脸是泪,泪痕的水光在她交错的皱痕上蜿蜒。
罗倍兰应该很恨她的,很恨很恨的,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可是她被母亲这样的忽视、遗忘、抛弃、利用,又眼睁睁看着她千辛万苦地疼惜另一个无论是从性别还是基因都和自己一般无二的人,这样的情感和伤害又怎么可能被简单的一个“恨”字就囊括。
她不甘,她好奇,她甚至先入为主地拿着唯一那么一点点的好处想给罗秋月做辩解。
你为什么就是不爱我?
你凭什么拿我对你的爱伤害我?
你知道我到底有多想爱你吗?
“你也是我妈妈啊!”
罗倍兰看着罗秋月,目眦欲裂。
这句话落下,郑宁宁依旧躲在母亲的怀里轻声呜咽,罗倍兰却在罗秋月溢满泪光的眼里看到了疑惑。
先是疑惑,然后她好像终于被提醒起来什么似的,木木的。
罗秋月的手还搂着郑宁宁的脖子,手心紧贴的皮肤发烫,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她也终于想起来,她从来没这么维护,没这么怜惜过罗倍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