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即将破釜沉舟的时候,机会来了。”谭夏言的神情陷入回忆:“那天局里监测到一个异常离谱到几近荒谬的数据,所有属下都在犹豫究竟要不要上报,就在请示报告打到我这里时,我做主将这数据瞒了下来。”
“十分钟后,通天的大海啸来临了。”
“我知道瞒报数据警可能会向下造成额外几十万人的死亡,但同时另一边联邦政府也同样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很抱歉,我的选择是没有发出这次预警。”
谭夏言将头垂下去,没再说话,转身出了这狭小的自习室。中年男人有些肥胖的身子此时正极力缩成一团,他终于大仇得报,这一刻萦绕在心间的却不是畅快,而是难以言喻的悲悯。
房间内陷入了一片静谧,众人脸上神情不一,却都无人作声。
在这些学生们眼里,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谭叔叔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全能型人才,他早在上学时便拿了地球物理学与数学双博士学位,在新建的海上基地总共待了不过一周左右,却为基地的建设出了不少极有见地的主意。虽已过中年,但他总能和这些小了他足足两旬的学生们打成一片,总是拿光头自我取笑,天天乐呵呵地坐在太阳下和众人谈笑风生。
可是只因一己私念便害死几十万乃至几百万人,这又与喋血的刽子手何异?
但同理,压抑剥削百姓几百年的联邦政府,背后又埋着多少人的枯骨?
他们不过是一群初出茅庐的学生,哪有什么资格评判谭思言的对错,这场通天海啸中没有绝对的赢家,处处是无尽的血泪与伤痛。
良久,房间里最瘦小的那女生最先叹了口气,打圆场道:“可是谭叔叔真的对我们每个人都很温柔,他做出这种行为也事出有因,换位思考,如果家庭遭遇那种事的人是我,说不定也会走上歪路。”
旁边男生摇摇头推门而出,撂下一句:“看你们吧,他间接害死了那么多人,这我没法评。”
陆桁坐在一边,任肖宇良如何暗示他发言,也只冷冷地不作声。
房间内还坐着的几人皆愁眉苦脸,情与理交织的矛盾让这些年纪尚轻的学生们脑海中天人交战,但很快一声呐喊打断了这无边的沉默——
一个男生气喘吁吁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连散开的鞋带都没来得及系便大喊道:“不好了!谭叔叔跳海了!”
这声音犹如一道奔雷在整个房间内炸开,那女孩当场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肖宇良神情大变,马上带着人向下跑。
旁边几人将她扶起后,迅速赶到了谭夏言跳下去的平台处。
这处平台地处偏远又正在施工中,除了主导建设的几名学生外,平时没人会来这儿。跳下去前谭夏言只对匆匆赶来的几名学生微笑着说了声“叔叔对不起你们”,便义无反顾纵身跃入海水中。
海面上腾起一道重重的水花,随后向上泛起一团晕染开的鲜红血液。
平台边早聚集了一群闻讯而来的学生,众人震惊地望向那渐渐弥散开红色的海面,谭夏言用生命践行着沉重的赎罪,他的身前功过再也无从评价,只留下充满着忏悔的背影永远浸没在海水之中。
那吃人的联邦政权倒塌了,连带着愧疚者以生命践行的忏悔,与无数无辜百姓的性命一起,从此淹没在前海啸时代的尘埃里。
那先前推门而出的男学生表情僵硬地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将自习室中谈话内容深深埋藏在心底。
陆桁从兜里抽了支烟,出面将聚成团的学生们疏散开,他没说什么话,没作多余的解释,却能隐隐让人感受到这其中定然有不与外人道的隐情。学生们疑惑而自然地散开,只剩下最初谈话的几人还停留在原地。
“都过去了,向前看。”他紧接着从兜里取出两个纹路复杂的外置密钥,那密钥设计得极其精巧,表面上布满了各种精密的电子元件,电路上还不断跳跃着浅蓝色的微光,仿佛里面有个不断运转中的小型发电仪一般,日夜维持着密钥的运行。“这个给你。”
他一把将航母密钥塞到肖宇良手里,对方尚且沉浸在谭夏言跳海的震撼中,看见这密钥便忍不住触电般向后跳了一下。
肖宇良当然知道陆桁手中握着的是何等重要的东西,深深凝视一眼后,还是郑重地将密钥退还给他:“陆哥还是你拿着吧,我们已经并不需要它了。新的海上平台比巨型航母的构造更便捷也更利于后期建设,至于那艘航母,就让它一直停靠在那里吧。”
他眨眨眼扯起嘴角道:“这就留给你做个纪念,联邦军方的科技程度很高,这密钥也可算是个独特的纪念品了。我知道你去意已诀,但是陆哥你早晚会再回来的,对吗?”
肖宇良推了推眼镜,一如刚见面时那般诚恳道:“希望下次见面时,能请你喝杯新鲜的果汁。”
陆桁没应他的话,只与对方碰了一拳。离开前,他将这些天搜集来的银沙岛幸存者坐标点地图留给了肖宇良,也算是不负老船长一番殷切期望。
他驾驶海运船来到了快递站最初降临的那处海域,来时这里一片空荡,离去前却拥有了一艘巨大的海运船和满满一船的物资。
身上还有390积分,陆桁一口气花125积分把幸运值从E升到了S+,又用60积分将体力从89加到了95,这意味着他将在进入下一个位面的前一个小时内处于免疫一切伤害状态。
积分消耗的一瞬间,人物属性栏随之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