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扬业头一回听说。
往日傅云珠母子给他什么东西,他都会先看他娘一眼,秦夕点头他才接,还会说谢谢。这次也不知是怎么了,傅念斐刚说有好吃的,秦扬业就跑到桌子那儿掏了一颗。
他旋开糖纸塞进嘴里,眼前一亮:“好吃!太妃糖好吃!”
说完他又拿了一颗塞嘴里,嘴里满当当塞着还要去抓,他娘看不下去了,上前打他手,语气严厉:“给我一颗一颗吃!像什么样子!当心念斐哥哥笑话你!”
秦扬业梗着脖子不服。
傅念斐趴在床上打圆场:“没关系的秦姨,咱们又不是外人,扬业弟弟喜欢吃就多吃点,小孩子都贪吃,我小时候也这样。”
就因为这个,傅承轩当年总把自己那份糖果饼干留给傅念斐,如今见了面都要备着糖果盒给他带走。
秦夕最后打了秦扬业的手一下当做警告,然后才松开儿子,转坐在傅念斐床边,摸摸他的头:“你这孩子从小就体贴人,云珠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福分,不像扬业,天生犟种。”
傅念斐抿嘴笑笑:“弟弟还小呢,长大就好了。”
秦夕叹气没说话,她看着傅念斐红肿的脸颊眼眶泛红:“你爹手真狠。”
“你也别怪周婆婆多嘴,是我来得巧,看她脸上不痛快就多问几句。我跟你娘多年来亲如姐妹,也算是你半个娘亲,你挨打的事儿她正在气头上,不会瞒我的。”
秦夕说完就红着眼睛去掀傅念斐的被子:“快给秦姨看看,打成什么样了?”
傅念斐连忙按住被子:“我光着呢秦姨!不严重,已经涂了药了。”
秦夕看他实在不愿,只得松手:“你这孩子真是长大了,跟秦姨也害臊。你十三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什么样我没见过?再说了,秦姨医术再不精也是开医馆出身,至少能看看你涂的药对不对,留疤怎么办?”
她说完这些又继续道:“你爹也真是狠心,云珠这才走几天他就动手打你,还打得这样严重,都得趴着睡觉了,真没良心。这些年他家里家外都有傅家帮衬,比当公益学堂的讲师不知好上多少,他倒天天郁闷来郁闷去的,无病呻吟,活该考不上奉城大学的职位!”
秦夕心直口快说话一针见血,性子跟他娘互补,所以两人才做得多年姐妹。
傅念斐很赞同秦姨说的话,但他不好直接附和说他爹的不是,只能委婉低声道:“奉城大学教职人员考试严苛,能考上的要么学问精深,要么是实践精英,直接被聘请的也都是留过洋的博士,论文很多的。爹太执着,娘劝多了他不高兴,反倒蹉跎太多时间。现在办报纸更适合他,既能做学问又自由,还能交许多朋友纾解郁闷,挺好的。”
秦夕愤愤不平道:“总之你记得,你娘不在了还有秦姨呢,你爹要是再让你受委屈你就找秦姨来!秦姨不是什么有大本事的人,但能开医馆能独自一人把扬业拉扯大,家里不差你这一张嘴。你爹要是对你不好,咱就不要他了,秦姨给你当娘!”
“还有。”秦夕低声补充,“你娘若是给你留了东西,你可千万藏好了,别谁要给谁,听懂了吗?”
傅念斐忍不住动容:“谢谢秦姨,我知道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知心话,秦夕嘱咐了傅念斐不少受皮肉伤后的注意事项,随后招手叫秦扬业过来:“念斐呀,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呢,你帮秦姨看会儿孩子。老太太叫我过来号脉,看看女人的病症,不方便带着扬业,晚点儿我就回来。”
傅念斐点点头,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秦姨去吧,扬业在我这儿就行。”
秦夕三令五申警告儿子乖乖听话,又夸了几句傅念斐,然后才走了。
她这一走,傅念斐和秦扬业一时间面面相觑、相顾无话。一个五岁一个二十,虽是同辈却相差太大,傅念斐不像他二舅舅那样自来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秦扬业今天也是怪,他过去见到傅念斐虽然也爱直勾勾盯着看,却从未像今天这样直白过。
“念斐哥哥,我喜欢你的太妃糖,你能给我么?”小孩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别有意味,傅念斐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