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言片语。
卫怜闻言颇觉无措,只得让人明日再去请。如此又过了几天,依然一无所获。她不顾劝阻,乘车亲自去了趟道观,得到的回答却与家丁所说的一样。
灵官殿前空荡荡的,昔日法坛连同那一大簇幽兰无影无踪,道人也是一问三不知。
卫怜没了法子,不知不觉又走到那棵榕树下。她仰头望着这些时日自己挂的祈福牌,直望得眼睛发花,才慢慢蹲下身去,将脸埋入臂弯里,眼眶微微发热。
她总觉得,自己像是与某些极其要紧的东西擦肩而过。分明近在咫尺,却又流沙般从指缝溜出去。
这一刻,她很想问冯子珩在哪里。想念他怀抱里的冷香,想念他温软的唇。可他并不在此处,而犹春也越来越沉默寡言。除了衔雪,她竟渐渐感觉到孤单。
回程的时候,卫怜不愿又回到空落落的房间里躺着,坚持要去寻王素容说话。这次犹春倒没再劝阻,默默陪伴她到了王府。
王素容心明眼亮,一眼就瞧出卫怜心事重重,还当是闺怨呢,屏退左右后,便打趣了两句。卫怜心中郁结难消,想起她也曾提过沈公子,便将前几日的事同王素容说了。
卫怜其实抱着一线希望,王素容经营药铺,消息自然比自己灵通,兴许能有法子请到人也未可知。
谁知王素容听罢,面色微微一沉:“怜娘,你眼下怕是寻不到他了。”
“这是为何?”卫怜不解。
她犹豫片刻,低声道:“这话我只私下告诉你,你也莫对旁人讲。沈郎君……约莫是招惹了什么人,好端端的,前些日子忽然摔下了马。”她蹙紧眉头:“沈家人觉得蹊跷,查了几日才发觉那马具竟被人动了手脚。也不知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行事又阴险……”
卫怜怔怔听着,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尽了。
电光火石间,她脑中忽然闪过了什么。好似有人抱着她,温热的手掌轻抚她的背心,再替她擦去眼泪。那声音低沉柔和,一字一句敲着她的耳朵。
一切前因,如抽刀断水,愈发湍急地相连成线。
卫怜嘴唇动了动,哑声吐出一句:“那马具……是松脱?还是……腐坏了?”
王素容见她神色不对劲,以为是受了惊吓,便不肯再细说下去,忙宽慰道:“你别怕,听说他运气好,伤得不算太重,多是些皮外伤。”
卫怜却木然坐着,如同一尊泥塑,再没一点声响。
王素容吓得不轻,生怕她是哪儿不好,连忙唤来犹春,还要请自己铺子的郎中来。
见犹春进来,卫怜缓缓抬起眼。
“王姐姐,我没事。”她脸色苍白,勉强说完,任由犹春扶着自己回怡园。
夏日将尽,合欢花早已凋谢,只余下满树绿浪般的枝叶。再过上月余,便是丹桂飘香的的时节了。
犹春见卫怜一路低头不语,如往常一般提议道:“这会儿快到日落了,娘子可想去花台透透气?想吃点什么?”
“不必了。”卫怜眼睫猛地一颤,头偏得更深,甚至不肯朝花台的方向看一眼:“我回卧房就好。”
等回了房间,犹春望着卫怜苍白的面色,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转身默默去了厨房,想去煮她爱吃的冰糖银耳羹。
卫怜独自站在了床榻前。
纱帐上绣着细密的莲花和合纹,一双玉枕紧挨着摆放。即便他不在,她也不曾让人收起来过。
如同交颈的鸳鸯,相依而卧。
她的满头青丝,曾在这儿披散成云,如一滩暖融融的春水,再也聚不成形。也曾有过半日光景,赤足踩过书案上那些卷册,她红着脸,低嗔一句“有辱斯文”。
风晴日暖慵无力。
是何处来的潮水?如此猛烈,朝她兜头打来,打得她浑身湿透、头晕目眩,再也支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