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两个锦袍小童相互推搡,怪声起哄:“公主说了,她叫檐儿!”
卫怜吸了吸鼻子,她不想再跟他们纠缠,可课业簿子还在他们手里……
昨日这几个顽童气得夫子脸都青了,许是瞧卫怜平日怯生生的,竟让她拿戒尺代他打板子。
迎着夫子殷切的目光,卫怜也不晓得究竟打了多少下……脆响混着哭叫声,她自己也害怕得手腕发颤。
果不其然,今日一散学就被这二人堵住。
他们嘴里喊的檐儿,是卫怜的乳名。
那时候父皇尚未登基,母妃逃难时躲入一座破庙,就在檐角下生了她。
卫怜还不满两岁,又在一场兵乱中走失。父皇派人四处悬赏,才有人将年幼的小公主送了回来。
她年纪太小,这些旧事早记不真切了。惟有一点再明白不过,父皇是不大喜欢自己这个乳名的。
两名顽童仍在嬉笑,卫怜鼻尖一酸,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忽地,一颗小石子破空而来,擦过其中一人的腿弯。
三人都愣了一下,被袭的顽童嚷嚷:“陆宴祈!你还是不是君子?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那你们欺负小姑娘又算什么?”清越的童声自她身后响起:“连男子汉都算不上!”
卫怜抽噎着转过身,泪眼模糊的视线中,宫墙下立着个锦衣小郎君,面庞稚气未褪,神情却凛然得很。
是陆都尉府上的大公子…
卫怜认得他,犹豫了一下,抹着眼泪朝他那儿跑去。
那日的争执到了最后,是陆宴祈以一敌二,直揍得他们哭哭啼啼,最后三人皆受了严罚。
这事让二姐姐卫瑛知晓了,对着母妃抿嘴笑道:“陆表弟自己都是个半大孩子呢,倒晓得护着小妹了。”
母妃倚着软枕,面容苍白,闻言也只是摇头苦笑,轻轻抚着卫怜细软的发丝。
卫怜偎在榻前,乖乖地望着宫人侍奉母妃服药。
这般多的苦药喝下去……母妃总该好起来了吧?
只要母妃病愈了,就再无人能欺负她们了。
……
“公主醒醒……御苑到了……”
犹春轻唤着,将卫怜从睡梦中拉回。梦里母妃温柔的手与二姐姐的笑,转瞬就如浮云朝露,消散无踪。
她恍惚坐起身,心口像被什么无形之物沉沉压住了。再抬起手,脸颊上是一片凉凉的湿痕。
分明是极温暖的旧事,怎就落了这样多的泪?
犹春为她披上外衫的时候,卫怜忽然将额头轻轻靠着她的肩,刚醒的嗓音微哑,细弱得几乎令人听不清:“犹春,我梦见母妃和二姐姐了……”
犹春怔愣了一下,只好抚着卫怜单薄的脊背,柔声宽慰她:“娘娘在天上庇佑着公主呢……二殿下虽是远嫁,可姜国也不比咱们大梁差,公主且放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