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下去,处死。”他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桃露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疯狂叩头,腰间的平安符随着动作剧烈晃动。
卫琢目光猛地一震,大步上前一把扯下,也不嫌脏,死死攥在手心。
剩下的人见状,也手忙脚乱摸出各自的符,颤巍巍捧起。
没人能猜透陛下在想什么。
他只是弯腰,依次拿起那些符,久久地沉默。
直到听见一声低哑的“滚”,桃露才手脚发软爬起来,不等走出殿门,又被他叫住。
陛下竟还记得她的名字!
桃露又惊又怕,谁知卫琢只是让她回去,甚至还示意她坐下。
他仍然站
在那里,紧握着那些脏得不像样的符:“她离开前……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一字不漏,告诉朕。”
桃露颤抖着,从卫怜离宫的前一天开始说。
她抱了狸狸多少次……去了几回禅房……写了多少张祈福表纸……喝了多少碗药……一天中又有多少时候,只是在发呆。
除夕那夜,她蹲在雪地里,先望着纷飞的雪,而后又呆呆望向留春宫透出的灯火……
那回发烧她吐了多少次……见到身上的红痕就会默默掉泪。夜里听不见哭声,可枕头上总是有湿痕……
桃露不敢流露半点怨怼,可说得越多,免不了会讲漏嘴,尤其提到他们决裂的那一夜。她说完后,畏惧地看向他。
卫琢异常安静地听着,甚至微微垂着头。病中未束冠,墨发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眉眼,只在下颌投落一片浓重的黑影。
桃露没来由地,再一次浑身发抖。
——
卫怜的消失,成了一个无解的死结。
卫琢开始恢复上朝,此外所有时间都用来找人。这份近乎病态的执拗,被掩藏在日益沉寂的外表之下,反而让旁人束手无策。
他从暖阁搬回了宸极殿,在此伺候的宫人不敢擅动旧物,只偷偷把狸狸抱了下去,生怕触怒龙颜。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陛下竟命人把狸狸带回来。
他打开卫怜放东西的小木柜,仔细检视她留下的物件,狸狸就安静地蹲在旁边看。
她什么都没带走。
离宫那日,她只抱了狸狸。从前累积的书信,他送过的珠钗、首饰、书册、笔墨纸砚……都一动不动地躺着。
只有那枚银锁,卫琢翻遍了也没找到。
走出宸极殿,他来到卫怜常待的禅房。屏退宫人后,卫琢将高处供奉的表文统统取下。
密密麻麻,堆了一地。
这一番走动和攀高,使他面颊泛起病态的红晕。卫琢跪坐在地上,开始一份一份地拆解那些表纸。
在卫怜之前,早有人在此供神,积累的表文成千上万。要从中挑出她的那部分,并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