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似乎并无睡意,犹春跪坐在脚踏边,犹豫了片刻:“公主可曾想过,若这桩亲事……”
窗外的雨声哗啦作响,骤然急切了几分。
卫怜手指悄悄攥着,过了好一会儿,撑身坐起:“要说从不担心,自然是假的……可陆哥哥信里说了,等他这次回来就去请旨,将婚期敲定。”
说罢,她转而宽慰起犹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比起旁人随口一说,我自然是信他的……”
犹春沉默了一下,轻抚她柔软的发丝:“夜深了,公主安歇吧。”
卫怜掩唇打了个绵长呵欠,缩回被子里。
吹熄烛火,犹春摸黑回榻旁躺下,心里还在想着卫怜与陆家的这桩婚约。
戚美人当年病危,才向陛下苦苦求来恩典。可这些年……陛下似乎早忘了这个女儿。
犹春难以入眠,忽听得内殿传来窸窣轻响,像有人悄然下了床似的。
她心中疑惑,轻手轻脚探头望去——
方才睡下的小公主正踮着脚,从殿角的楠木柜里抱出个小巧竹匣。
就着几缕月光,她将匣中信笺与旧物一一取出,小心翼翼地翻看。
卫怜平日什么都不瞒犹春,这个匣子,她自然也见过。里面是厚厚一摞陆宴祈寄来的书信,除此之外,便是一枚带着划痕的蝶形长命锁。
戚美人病故前缠绵病榻,物件大多都已散尽,唯独留下了这枚锁。卫怜也说不出来历,只是一直视若珍宝地收着。
溶溶月色如河,在回忆中静静流淌着。
卫怜将这些旧物看了又看,才仔细又收回去。
犹春眼眶发热,待卫怜重新躺下,才悄然又缩回榻上。
——
晨光熹微,寝殿里浮动着雨后湿润的清气。
梳发的时候,犹春透过铜镜打量卫怜的神色,轻声问:“公主当真不去寒食宴吗?”
卫怜的发丝挽作双髻垂落耳畔,一摇头,发间小巧的素簪也跟着颤动:“……不去了吧。”
风波才过不久,贺昭仪还遣了女官来群玉殿敲打,宫中想必都传遍了,过段日子再露面也好……
卫怜主意已定,起身走去案前整理经卷。
明日是母妃忌辰,她要将两份经文一并送去冲虚观。
犹春放心不下,然而这些年来,公主对守孝之事心志坚定,并非是她能劝转。
于是她也不吭声了,默然帮卫怜一同收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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