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清苦香气钻入鼻腔,直冲颅顶,勾起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和反胃,甚至连皮肤都隐隐发痒。他强忍着不适,脊背挺得几乎僵硬。
章淮序没听到身边人说话,习惯性地想将手探进对方口袋取暖,却触到一片冰凉。
他立刻握紧丛今越的手,偏过头低声问:“很冷吗?”话音未落,敏锐的直觉就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异常。
他们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对彼此肢体再熟悉不过。
此刻丛今越呼吸过于轻浅急促,平素总是松弛慵懒的肩线绷得十分僵硬,甚至从刚才开始就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不时抬手挠着脸颊和脖颈,像是在忍耐什么。
丛今越弯起眼睛,回握了他的手,语气如常:“是有一点。”
不对劲。章淮序微微皱起了眉头。
在章父章母闭目虔诚祈福的间隙,他直接将人带到偏殿一侧,快速伸手,隔着口罩用指尖擦过丛今越的下颚,强迫他抬起一点头。
烛光摇曳下,章淮序对上一双失神泛红的眼睛。丛今越的唇抿到发白,额角渗出的汗将帽檐露出的碎发微微濡湿。
章淮序将声音压低,山雨欲来的冷怒藏在其中:“我再问一次,你是不是不舒服?”
“真的没事。”丛今越还在笑着,想把他的手拉下来。
“你还骗我。”章淮序不退反进,眉头皱起,目光如刃:“难道你觉得我看不出来吗?你瞒着不说我也会生气,你要我坦诚,你自己都做不到?”
丛今越被他问得怔住,唇瓣微动却发不出声。他已经很久没见过章淮序这样强烈的情绪了,尤其是带着责怪的生气。两人在一起后一直都是彼此迁就,几乎从没争执过。
此刻望着对方下垂的唇线和冷冽的眼神,他心里没来由地一慌。
他低下头,指尖稍微蜷进了对方袖口,声音低哑带着点鼻音:“对不起……别生气了。我就是…有点头晕,不太适应这里的味道。”
章淮序凝视他几秒,心一软叹了口气。他低头将两人手指紧扣,塞进自己温暖的口袋。
回到正殿,他朝仍在祈福的父母低声道:“爸,妈,今越有点不舒服,山上风太大,我先带他下山去车里等。”
章母立刻睁开眼投来关切的目光。章淮序回了一个“放心”的眼神,便护着丛今越逆着渐密的人流,快步沿另一条小径下山。
……
远离了鼎沸的人声和浓烟的包围,山风顿时清冽起来。山路两旁隔着一段距离便设有休息的亭子,悬挂着昏黄的灯笼。章淮序半扶半抱着丛今越,走进一个没人的角落亭子。
“坐下。”
他按着丛今越的肩让人坐在石凳上,随即从随身包里拿出了保温杯、一次性杯子和小包便携葡萄糖粉,迅速冲好一杯温热的糖水。
此处光线暗,还算隐蔽。他站到到丛今越面前,将他挡得严严实实,替他稍微摘掉了帽子和口罩。
重重一片阴影下,丛今越的脸色却苍白得明显,眼神像蒙了水雾,额发汗津津地贴在皮肤上。
章淮序从包里拿出纸巾给他擦汗,指尖撩开他湿漉的刘海,替他擦额角和脖颈上的汗。
呼吸到新鲜空气,皮肤接触凉意,丛今越觉得胸口的窒闷缓解了不少,但眩晕和反胃感仍在,眼前有些发黑。他闭眼缓了片刻,才慢慢睁开,对上章淮序的眼神。
“喝点糖水吧。”章淮序把冲好的温糖水送到对方唇边,看着他慢慢咽下去。
丛今越吞咽完甜润的液体,唇色被水光润泽得稍显艳冶,他声音轻缓:“没事…缓一缓就好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近乎喃喃:“坐下来,让我抱一下…抱一下就好了。”
章淮序立刻把东西放到一旁石桌上,伸手将他抱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