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姜背过身去,掩面,努力平缓着气息。
他总是这般。
将选择给她,却又让她难以真的做出那个决定。
亲了抱了,他又说自己愿意离开了。
真是个混账。
玉姜抹干了眼尾泪水,鼻尖还透着红。她转身,低头整理衣衫,轻声说:“回来还没见过出翁吧?他年纪大了,记性也差,却还是常念叨你。去看看他吧。”
云述不知她这番话究竟代表何意,也不敢猜测。
以退为进这一招对玉姜不好用,云述自然清楚她的脾气。他若真的要走,只怕玉姜根本不会挽留。故而方才,他说那些话时颇有些小心翼翼。
但是……
她竟出乎意料地松了口,给他机会留在这里,要带他再去见一见出翁。
云述欣喜:“好。”
这些年,出翁的眼睛不大好了。
面前出现一团白衣身影时,他还以为是岑澜改了脾性,不再穿他那件花哨的织金红袍。
毕竟是魔域中人,出翁不怎么待见岑澜,总认为他心怀不轨,接近玉姜定是别有目的。
他随手捞过竹枝,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来人脚下的地面,没好气地说:“站远点。”
“……”
云述不明所以,听吩咐站远了。
出翁别过脸,继续挑拣竹架上的药材,摆好晾晒:“说过多少次了,没事少往我这里晃悠,你们魔域的气息,只怕要染坏我这些灵药。阿姜没逐你出城,不代表谁都乐得看见你。”
云述失笑,道:“多年不见,出翁这是将我认成谁了?”
出翁愣住。
他的背驼了,鬓发皆白,一双眼睛看起东西来格外费力,唯独这耳朵仍旧好用。
只一句,他便听出了是云述。
“你……”出翁凑近前,认认真真地将云述看了一遍,还伸手摸他的头发,一直摸到脖子,确认就是这个人,才道,“小狐狸?”
云述眼睛有些酸。
这老树精分明都活千年了,怎么只隔这区区十年,竟变化了这么多?
任由他摸着自己的脸,云述还微微俯身了些,道:“是我啊,摸出了吗?”
“摸出来了,摸出来了。”
出翁笑出了声,声音比之前要混浊,道:“这两年眼睛不好用了,将你认成岑澜了。”
云述一如过去那般接过他整理的药材,一一晾晒在石头上,笑问:“你不喜欢他?”
出翁道:“一个从魔域来的人,谁知道藏着什么心思。”
云述挑拣着干药材的枝叶:“我也是妖啊,与魔修没什么分别。出翁为何从来没嫌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