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江水岸驻扎的凌王反军与西羌联合大军营内。
两名羌卒举着火把在前为叶齐照路,叶萍跟随于叶齐身后,二人走进了羌骑营中一处偏帐内。
入内便见赫连绮之背对一方木轮椅站在帐中,笑脸迎人。“王爷来了~”
叶齐看了他一眼,神情莫测,不辨喜怒。
帐中唯余叶齐、赫连绮之与叶齐心腹义子叶萍三人。
叶齐下瞬绕过了赫连绮之,走近了他身后那方木轮椅,一言不发地看着椅中之人。
头上垂落下来白纱的斗笠未除,椅中之人与白日里推入阵前时一般模样。白衣雪发,身形佝偻,老态难掩。
叶齐微一扬手,挥落了椅中之人所戴的斗笠。
便见一名满头鹤发的瘦削老妪坐在木轮椅中。她应是确已成废人,不能言、不能动、不能立,然呼吸平稳,眼神也极清明。
虽皱纹满脸,然五官端正小巧骨形偏瘦,皮肤亦很白晳,能看出来年轻时必是个美人。
叶齐若有所思的:“她,是端木若华?”
赫连绮之觑见叶齐目中的审视与度量,一时未答。
下瞬黑白分明的大眼中一闪而过的玩味,微笑问声:“王爷可认得出来?”
叶齐再度踱近,居高临下地看着椅中之人。“这个女人,从见她的第一面起,就不曾于本王面前有过狼狈。”
语声沉冷,叶齐再道:“毒堡那一次,已经是本王让她离死最近的一次……”又看少许,他转头回看赫连绮之:“今番,如此狼狈地坐于本王面前任人鱼肉,本王却是不信。”
赫连绮之见之天真可爱的脸上满是笑颜,语声却阴沉:“王爷不是一直想要她死吗?怎么如此这般送到王爷面前,唾手可杀,王爷却又不信了?”
赫连绮之道:“为救弟子不惜于此战时冒险入宁州山野,不像是她会做的吗?为续弟子筋脉不惜渡尽周身元力予之,不像是她会做的么?”
叶齐听罢,拧眉。
看着椅中白发老妪,静立不言。
半晌后,他霍然扬了扬手,高声与帐中所立的叶萍道:“拿酒来。”
赫连绮之一眨不眨地看着叶齐,大眼晶亮,似在思量与观察。
叶萍出而拿了一壶酒回来。酒壶小巧,然属烈酒。
叶齐伸手接过酒壶,下瞬亲自箍起了椅中白衣人的下颚,不待赫连绮之反应,将手中一小壶烈酒悉数灌入了其喉中。
烈酒烧喉,虽难言难动,椅中之人亦面露痛苦之色,在勉力挣扎,无力地呛着声。呛过之后,满面潮-红,椅中老妪控制不住地咳声不断,能见涎水顺着嘴角在流出。
赫连绮之立身在旁,心思九转,已微微蹙眉。“王爷因何如此?”
叶齐转而回身看了赫连绮之一眼,步履悠然,言辞阴冷:“赫连先生声称是这女人的同门师弟,却不知么?”
赫连绮之眉间更蹙,圆润的大眼虽仍显晶莹可爱,然眸光已沉:“知什么?”
叶齐却不答。只又看了赫连绮之一眼。
营帐内半晌无声。
又过少许,叶齐再度走近椅中那年老身废之人,兀自伸手,用力抬起了她的下巴。
只看了一眼椅中人浑噩醉酒中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