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比塔手中,那从盛宴身上换下来的褴褛中衣早看不出原色,满是或干或湿的血迹与汗渍,腌脏不堪,木比塔一把将它扔到了角落。左右寻不到衣物,刚想叫人,又啧了一声闭了嘴。索性脱下自己的外衫套在了盛宴身上。
他起身从刑架旁捡回了盛宴上刑前被脱下来的男式斜襟长袍,一把扔到草堆上,草草铺开把烧成烙铁的人抱上去,再着手处理起了盛宴腿脚上的伤势。
亵裤被他拽下来的时候,盛宴即便昏沉浑噩,意识不清,也本能地伸手来阻,滚烫的手大力按在木比塔手背上,指节泛白。
羌族少年玩味地嗤笑了一声:“你以为老子想干什么?一个娘们儿长得比老子还高!一开口还是男人的声音!你以为老子能看得上你这男人婆?!”说罢毫不客气地甩开了盛宴的手。
然,待到他给盛宴大-腿上的鞭伤、小腿上他亲手射出的弩-箭伤口清洗重新上药包扎完,木比塔看着面前躺在草堆衣袍上,全身唯剩白布缠的汉人女人,却陡然心浮气躁得很。
“明明是个婆娘,却硬要装成男人!”
他看了两眼,又看了两眼,下一瞬直接拢起草堆上的衣袍将面前女人的身体一把裹紧了。
“外面的!给本将军找一套中衣过来!”木比塔吼完又补充道:“要女人的!洗干净了!”
“是!”
身体的热量持续不退,全身刺痛,脑中更是抽痛不已。盛宴喘-息着想要睁开眼,喉中干涸嘶哑,满是铁锈味。
待到意识回笼更多,全身的痛楚也越加明显,她强忍着脑中一阵又一阵的昏黑,有感额头上不时贴过来的凉意。
“醒了?醒了就不要装死了。”木比塔扔下水桶里的另一块巾帕,伸手就从草堆上提起了女俘虏的衣领。
口中蓦然被灌进一瓢凉水,盛宴立时呛到,连声呛咳不止,终于是呛醒了过来。
“你也不是没有胸,虽然小是小了点,但一天到晚用布勒着,不觉得憋得慌?”看见面前的汉人女人睁开眼,木比塔一扫方才的沉闷,开口就道。同时一脚踩上盛宴一只手腕所连的铁索,看着挣扎爬起的盛宴,又歪倒摔回了自己面前……他蹲在草堆旁边满脸冷笑地看她。
盛宴摸到胸口的布缠已经被扯去,空荡荡的中衣里面什么也没穿,只有之前落在身上的鞭伤被缠了些白布。低头的那瞬脑中难以避免地涌上难堪。呼吸急促了一瞬,下瞬又慢慢落了下来。
“你这么记恨我,是因为我大庭广众之下不由分说地亲过你,还把你唤作娘子……”盛宴强迫自己无所顾忌地面向一侧的羌人少年,也是冷笑道:“还是那夜把你扔出屋去,说了这辈子就算孤独终老,也不会嫁你?”
刑架上那时,少年咬在她唇上的触感太重,她没法不感觉到……随后脑中不受控制地翻起了和这样貌清秀可爱便如小姑娘般的少年,那一点不算什么的过往。
木比塔下时“唰”的一*声从草堆旁站起了身,脸上原本残留的那抹冷笑此刻只剩了冷。“你以为会是因为这些?!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像你这样的男人婆!老子会因为你说不会嫁我就记恨你到现在?!你是个什么稀罕婆娘?!这样值得老子惦记?!”
盛宴也气笑了。分明意识回笼前几刻,她还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身畔之人在摸她。
“原来不是啊。”盛宴寒白着一张脸,满是讥讽地看向了面前的羌人少年,扯唇笑道:“我还以为是你长得太像小姑娘,就把自己真当成了小姑娘,对我这样俊朗的夫君念念不忘,想从一时儿戏的假夫妻,做成一对真夫妻,好和为夫朝夕相处呢。”
“你他妈的!”木比塔闻话气得五内生烟,抬脚就想对着草堆上的女人一脚踢过去。
强忍住。
木比塔拽起索链一把将盛宴拉到面前,用力将药瓶中的散武丹倒进了盛宴嘴里。
随后舀起的冷水再度灌入盛宴喉中,盛宴被锁在手脚上的镣铐铁索拉扯着挣扎不开,再度被呛了好几口水。
喂完散武丹,木比塔一把将面前女人扔回了草堆上,看着她伤重病喘地趴在染血的旧衣外袍上,木比塔冷冷俯看她道:“等你没了武功,成了废人,老子有的是时间慢慢和你算账!”
散武丹入体,盛宴已经感觉到体内真气四泄,丹田渐空。
落到这一步,武功、身子早已没有了想要保住的念头。就是这条命,还留着是福是祸都犹未可知。若是能激得他下了死手,痛快死去,此刻于她未尝不是好事。
可人是有求生的本能的,故而木比塔大力摔帘而出后,盛宴还是挣扎着爬向了草堆旁放着的一碗冷粥。
“以后再帮一个羌人,我就不姓巫……姓乌龟。”盛宴喝罢冷粥倒落回草堆上,昏沉前咬牙骂道:“狗东西……”以为我的武功练了多少年……以为无刃刀练到这一层要花多少年和心血……狗娘养的东西……
眼眶终究是湿了湿,又被她抬手倔强地抹去了。
一整日申屠烬拿着手中的染血布缠不肯放过,追问相逼,最后终于从巫亚停云口中得知了这布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