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木莘取好书,落座,听完这夸张的奉承表情没有变化,只抬了手,男人本能要走过去,但出于忌惮他止住腿。
这时他看清青年捧书的名称,“中国禅宗史”,表情有一刻的奇异。
听说对方夜视很强,是老师偶然寻见……绑来学校的,当时隋木莘正处理尸体,额心一击毙命,心狠,手稳,天生的刺杀好手,却说“今后一心研究”。
男人打量不久就收回视线,对于奇人异事,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出乎他的预料,隋木莘放回书,居然点头,说——“再等半年,宁城这出戏演完,我带一人回去。”
“那人是?”
“星星。”隋木莘郑重道。“月亮。”
“……需要协助吗?”
“不用,戏一开唱,主角不下场,观众不登台。”
探子走了,给隋木莘留了一张戏票,是今天接头时用的。
隋木莘半张脸迎着月光,另半张陷入黑暗,他想:戏开场了。
谁都再走不成。
他向来淡然温和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并不浓厚悲伤,仿佛早知某种命运,企图翻转它,又失败,最后只能接受。
*
“驻军到处征税,一个月,多了营业税、牌照税、特种执照几种,商会不满,派去几个代表谈,都被拒之门外,商户现在求隋家出面……”
一条大犬冲进房中,在隋和光脚边蹭,打断林三的汇报。
这是隋和光养在港口的狗,亲信怕他这几天养伤无聊,给弄回隋府了。
这两天隋靖正去了北平,隋和光就通过地道,回到自己的北院,和玉霜一起听亲信汇报。
给他编的身份是——大少在府上的的暗哨。
林三就看着,主子的爱宠跑到另一位先生脚边去,想舔鞋,被轻踹开屁股,嗷地叫唤一声,看起来很是欢快。
林三:“……”
他匆忙给下属眼神,让他撵狗出去。
狗眼未必不识人,许是嗅到了相似的气味……他更笃定玉先生和主子的关系。
隋和光至今不娶妻,不养外室,这是很没道理的——单凭他那张脸,就曾经惑得人报纸公开示爱,但他从不回应。
外人道隋大少是难得的庄重人,但身边老人都记得,大少十六七岁时,也曾夜夜留宿百乐门,替一个歌女捧场,这段情事也是落水听响,没了波澜。等他二十岁进军队,三年又三年,再无动静。
也有高官抛出橄榄枝,隋和光不拒绝,不答应,借对方势力,生生把隋家萧条的茶业公司做大了。
亲信对玉霜恭敬,自然不是因身份,而是——他能近主子的身。
有些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暗地叫玉霜“少夫人”了。
狗还在叫,见玉霜皱眉,隋和光道:“洋人送的小东西,你不喜欢,送回港口去。”
话虽如此,他逗弄狗时的神色可温和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