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凌霄点了头。
夜里头,贺凌霄仰面躺在床上,梦着的还是那座山头。
仍是琼阳山顶,只是这一回,入梦便是陈秋水起身叫住了白观玉。
隐匿着的贺凌霄精神一振,立时意识到了,这回和前面的不一样。
果不其然,便听陈秋水满怀忧虑地道:“我有一事想请你帮个忙,这事我没别人可说了,是有关……”
她说到这停了下,眼垂下再抬起,说:“有关余自量。”
白观玉停住了,“他怎么?”
“我的追踪符查到他近来在东南处露了面,我恐他又要掀起祸事,想下山去看看。”
话到自处,她面上忽露出个痛不欲生的神色,“此外,我实在不能接下这掌门印,我伤了无辜人的性命,我怎还能若无其事地担下这声‘掌门’?”
白观玉不会堂而皇之地宽慰她一句“巧合”,只说:“师姐,莫要忧虑过多。”
“……不。”
陈秋水自责道:“我为什么会犯下这种错?竟看不出那孩子身上只是叫人蒙了层煞气,我是怎么?竟然连生人魂都辨不出?那孩子才不过四岁,叫我一剑穿心的时候,手指头还抓住了我的剑,叫了我声‘娘’。”
她双手颤抖着捂着脸,周身起了一小股旋风,竟隐隐有了些魔气。白观玉一蹙眉,挥出道金光重重拍在陈秋水脊背上,将她岌岌可危的神识从悬崖边拉了回来。
她竟是差一些就要入魔了。
陈秋水恍然喘了口劫后余生的气,虚弱对着白观玉一笑,“你看着了。”
白观玉神色凝重,沉声道:“师姐。”
“你也明白了,我不能接这掌门印。”
陈秋水道:“劳你替我走一趟,代我向师尊请罪,是我不孝。”
白观玉说:“你应去找师尊,现下还有机会净去。”
“不。”
陈秋水苦笑道:“玄明,你看到了,太巽已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现下这副鬼样子已不能再留在这,你不要劝我,这是我的命。师姐平生从未求过你什么,也就这一回了。”
她说:“只这一回,你应了,我就心安了。”
白观玉沉沉立着,好半天,应下来了。
陈秋水终于露出点如释重负的笑,只是她眉间忧色太重,看上去反而像是要哭。
“师尊座下这么多弟子,也就属你话最少,心最坚了。”
陈秋水道:“师姐还记得那年你刚上山的时候,小小年纪就满脸苦大仇深,满山的道童谁都不敢接近你,还是师尊将你抱来了我屋里,哄你好半天,才吃下第一口饭。”
陈秋水微笑道:“观玉,坐下来吧。坐下来,再陪师姐喝一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