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
贺凌霄好笑地转头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道,“真别说,这会听到还真挺有意思。”
白观玉一言不发。
他道:“心障得找着恐惧源头才能破对吧?这要我怎么做?要我把这些说三道四的都杀了?可我也没怨到这个地步啊,这心障怎么还这样添油加醋呢。”
白观玉仍是一言不发。
再往前走,道路尽头,果然现出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影子,贺凌霄早有所料,步子停下了。
三百年的他自己背对他们立着,身形瘦削,青衣单薄,背影透着股茫然的一腔孤勇。贺凌霄心想,“我”要说什么?是我的错?别死?他正胡乱揣测,便听那道幻影开了口,决绝道:“从此之后,我再与太巽无关。”
贺凌霄:“嗯?”
“我不再是你徒弟,再做什么也都与你无关,与太巽无关。此事是我愿意担,我也一定会担,请师尊答允,放我离山吧。”
贺凌霄:“嗯??”
这演得又是哪一出?他的恐惧中还有这一段吗?贺凌霄笑道:“我怎么不记得还有这一段?这真是我的心障?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看见了白观玉的神情。
白观玉沉沉立着,面无表情,正垂目瞧着他。
——这确实不是他的心障。
这是白观玉的心障。
贺凌霄对上他黑而沉的眼睛,一时间什么想法都没了。那头的幻影仍在变换着,也全是他无比熟悉的场景,一会是他背着谢寂被仙门众人围着问罪时,一会是他在华易山上险些入魔时,一会是他跳下六恶火海时。段段闪过,处处皆是他,恒河沙数目不暇接,原来一个人的恐惧……居然还能有这么多。
贺凌霄愣了下。
没有人说话,没有一个人说话。周遭连点风都没有,只有那幻影用两个人都熟悉无比的声音来回说着“放我离山”。贺凌霄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僵住了,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干巴巴叫他:“……师尊。”
白观玉回道:“嗯。”
叫完这句,贺凌霄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不能再看白观玉的眼睛了,欲盖弥彰地移开,也只能说:“……走吗?”
白观玉:“嗯。”
谁也没有多说话,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地接着往前走。身后,又听那幻影用一种与之前都不相同,更是一种贺凌霄自己都从未听过的语调叫了声,“师尊。”
贺凌霄猛地一愣,浑身鸡皮疙瘩当时就炸起来了。
若不是这声音确实是他自己的没错,贺凌霄上辈子,这辈子乃至下下辈子都想不到自己还能有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一天。娇媚无骨,柔软难言,活似一把能掐出水来,便听他紧接着道:“您不敢看我,是心知自己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