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霜月抬眼问询他,带着从前世到今生,从来都独属于陆行则的,那一份极为特殊的纵容。
“云霜月,抱抱我嘛……”少年叹息着垂眸。
陆行则说了那几个字,最终像是完成任务后,失去了所有力气支撑一样,突然昏倒在了云霜月怀中。
视线陷入昏暗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一点流萤落到了自己的鼻尖。近夏的热风混着云霜月的香气主动盈满了他的鼻尖,他感到了安心。
云霜月,这个世界的春天好长。
还好。
终于要过去了。
陆行则闭上眼睛。
于是山上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和明月一样疏冷的女人拥抱着满身是血的少年。
流萤无声地环绕、飞舞,在云霜月低垂的眼睫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在她雪色的衣袂旁流连。这夏夜的盛大,是无声的,是流动的,带着草木的潮气和血液的铁锈味。
她本该立刻清点他的伤势,评估丹药效力,又或者寻找最佳的调息位置……
但此刻,她的思绪已经被这漫天的萤火搅乱了。
在他昏厥的瞬间,云霜月身体有一瞬间的绷紧,确认他呼吸尚存时,才缓缓松弛。
云霜月抱着他,手心下是陆行则依旧搏动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逐渐和云霜月自己的心跳重合。
她清醒地知道这拥抱意味着默许,意味着纵容,意味着那道她亲手划下的界限正在无声地崩塌。
意味着无法回头。
可她的指尖,却轻轻拂开了落在他鼻尖的萤光,然后,那沾着他血迹的指腹,极轻、极缓地,抚过他紧锁的眉宇,仿佛想熨平那昏迷中残余的痛楚。
眼前是张极为年轻却又无比熟悉的脸,耳边回荡着是他几乎祭献的话语。
安静的月下,山风依旧清凉,流萤依旧无声。
云霜月轻轻叹了口气。
抱着陆行则,微微晃了晃他的身体,像前世在月下的无数次拥抱一样。
那就无法回头吧。
她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