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米沉默良久,缓缓地道:“你方才说,那个杨执事住在东厢,毗邻仓舍?”
“是啊,怎么啦?”
张小米眼中倏然闪过一抹厉色,森然道:“咱们火烧东厢,诿过于天灾!”
张大少蓦然瞪大了眼睛,骇然道:“那……那有个屁……什么用啊?
咱们不还是要死?”
张小米摇了摇头,恶狠狠地道:“火烧东厢,株连谷仓,把关在里边的那些管事,全都一把火烧死!”
张大少骇然,结结巴巴地道:“叔祖父,我……我爹也关在谷仓里呢。”
张小米慢慢垂下了眼皮,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仿佛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
张大少一下子明白过来,叔祖父这是要……
张大少往椅子里缩了缩身子,紧张地啃起了手指甲。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一个习惯。
张小米缓缓地道:“如果只是杨灿一个人死了,那咱们就难逃罪责。
可要是庄子里那么多管事都死了,那就是天干物燥,意外的天灾啊。”
在河套地区,春天刮的是西南风和西北风。
如此一来,东厢一旦火起,东厢外的谷仓区,自然很容易被风连了火势。
张小米道:“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的话,这得出现多少寡妇、多少孤儿,他们会不吵不闹?
咱们丰安庄被姓杨的折腾成这般模样,今秋的好收成是想都不要想了。
你说其他五大田庄在兔死狐悲之下,会干出些什么事儿来?”
还有一句话,张小米没有明说。
如果张云翊也死在这场大火里,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谁还敢指称是张家放的火?
一旦张云翊烧死了,张家人也就成了苦主,可以裹挟众多苦主,把事态闹大。
而且,他们还可以利用这把火,把对张家不利的很多证据一烧而空。
人证没了、物证没了,查案的人也没了,你还能怎么办?
为了息事宁人,阀主大概率会选择大事化了。
毕竟对阀主来说,死一个执事没什么,稳固他的统治才最重要。
张大少脸上阴晴不定,怔怔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这不仅是在挑战阀主的底线,也有悖于他的底线。
至少,他从来没想过弑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