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一条是断裂的、冰冷的、属于他的、铭牌空白的失败象征。
另一条是完整的、温热的、属于队长的、刻着耀眼id的、他曾梦寐以求的荣光。
两条链子并排躺着,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以一种荒谬的方式碰撞在了一起。
视线不受控制地抬起,再一次落在江屿白脸上。
没有了平日的冰冷和讥诮,没有了训练室里的严厉和不近人情。那双总是冷漠的眼睛此刻弯着,里面映着迷离的光,很干净,很温暖,像他记忆中那个遥远的、阳光下逗弄小狗的恣意少年。
那个他一度以为只是自己压力过大产生的美好幻觉,那个被他小心翼翼珍藏却又不断被现实否定的虚影……难道,竟然是真的吗?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猝然攥紧,又猛地松开,随即开始失序地狂跳,扑通、扑通、扑通……一声声剧烈得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撞碎肋骨,直接从喉咙里蹦出来。血液轰地一下涌上头顶,耳膜嗡嗡作响,震得他整个世界只剩下那擂鼓般的心跳和眼前这张带着醉意笑容的脸。
他想说点什么。想问为什么,想说谢谢,或者只是想叫一声“队长”,喉咙却像是被一团滚烫的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而还没等他从这巨大的冲击中缓过来,眼前的江屿白忽然晃了两下,眼神彻底失去焦距,身体一软,像是被剪断了线的木偶,直直地朝着他倒了下来。
“?!”
余烬呼吸一窒,完全是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将人接住。
陌生的重量结结实实地压了他满怀。隔着薄薄的衣料,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胸腔下平稳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他浑身绷紧了,僵硬得像块石头。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摇了摇怀里人的肩膀,声音干涩得发哑:“队长?”
回应他的只有耳边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颈侧,带来一阵细微而陌生的战栗。
队长……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在他怀里睡着了?
昏暗变幻的灯光掠过他苍白的下颌线,平日里总是紧抿着吐出刻薄话语的线条,在睡梦中奇异地软化下来,长睫垂落,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竟透出一种异样的柔软。
余烬沉默了。
他就这样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靠在自己的颈窝,温热的呼吸一下下拂过他的皮肤,掌心那两枚冰凉的铭牌仿佛也被捂得发烫。
直到聚会散场,队友和教练过来,惊讶地发现他们队长竟然醉倒在了新来的中单身上。
“ember,没事吧?我们来扶队长吧。”经理说着就要上前。
余烬却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搂紧了怀里的人:“没事,经理,队长不重,我……我背他回去就好。”
回基地的路不长,但余烬走得很慢。背上的人很安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传来的心跳,一下一下,隔着衣料敲击着他的背脊,与他自己仍未平息的心跳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回到基地,他和队友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江屿白安顿在床上,盖好被子。做完这一切,他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床边无声地站了一会儿。
昏暗的夜灯光线下,江屿白沉睡的侧脸显得异常平静,白日里所有的锋芒和冷硬都被夜色柔化,只剩下一种近乎纯粹的安宁。
余烬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才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