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舱室里,瞿涯被几个簪缨子弟围坐在主位,他肯赏脸来,过生辰的王赞觉得面上十分有光,酒后更得意洋洋,在瞿涯面前狂卖殷勤。
见瞿涯手边的酒杯液满未动,王赞醉醺醺笑着问:“世子可是嫌今日的酒水不适口?我父亲这点藏酒自然比不上陛下亲赐的好,来来,委屈世子与我碰一杯,全当贺我。”
说罢伸臂向前,满面红光。
瞿涯没回话,冷峻的面容微露不耐。
他目光冷冷觑向屏风旁一脸色意,正趁醉对着舞女上下狎昵的一个浪荡子。
开口不厉而威:“如何贺你?那边有人正给你表演活春宫,他那也算贺祝?”
王赞惶惑看过去,当即会意,立刻呵止:“孙二郎,你猴急什么?是没见过女人么?等会有你泻火的时候,世子还在呢,你敢乱来污了世子的眼,趁早给我滚蛋!”
被吼的男子一怔,腹下火气瞬间灭了大半。
他不情愿地将身下舞女脱手一放,尴尬提起裤子,又讪讪摸了摸脑袋。
瞿涯不咸不淡看着他:“哦,原来是大理寺少卿家的公子。”
不过庶子而已,平日唯唯诺诺,如今在下阶层的官妓面前倒擅长作威作福装祖宗了。
被点名的男子登时腿肚一软,看都不敢去看瞿涯。
他心知自己触了瞿涯的霉头,慌里慌张找补说:“世子莫怪,我刚是……是醉糊涂了。”
瞿涯不理会,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心中的烦躁情绪快要按捺不住地到达顶峰。
他状似无意问了句:“今日这场子,无其他人来了吗?”
王赞摆手将屋里的几位教坊司舞女驱离,讨好地对瞿涯道:“这些庸脂俗粉自然难入世子的眼,在下还特意邀了两位阆苑的姑娘来献雅艺,她们坐乌篷船来,按时辰是快到了,世子一定要留下听完一首凤首箜篌曲啊。”
似看出瞿涯无趣,有要走的打算,王赞赶紧劝说。
毕竟人家可是天子宠臣,多留一刻都是给他撑场子,王赞最爱干打肿脸充胖子的事,为了瞿涯能再多留个一时半刻,他殷勤得简直像宫里伺候的太监。
瞿涯面上依旧冷淡,不过到底没有离席。
王赞以为瞿涯是卖自己的面子,一时更有些飘飘然。
很快,侍从进来禀告,阆苑来人。
王赞坐在瞿涯身边,又给他换盏另倒了一杯酒,之后才挥手朝外示意。
“让进来。”
略须臾,两位身形纤纤的女子前后抱琴而进。
阆苑调教出的姑娘自然都懂规矩,她们见过大场面,不怯不惧,礼数周全,步态妩媚而不轻浪,眉目含蓄低垂,并不像花楼里的姑娘明晃晃地直用眼神勾引人。
“婢子画意,婢子听琴,见过几位公子,今朝贺王公子生辰,特为公子抚琴助兴。”
两道声音合在一起,甚是莺啭悦耳。
王赞不由耳边一酥,忙抬眼看去。
就见名叫画意的姑娘站在前,身子靠近烛光边缘,一半的脸颊被映亮,很是貌美;而听琴在后,站立的位置正好匿在帷幔下的暗影里,因遮着面,一副不甚招眼的样子。
于是王赞的目光自然落在画意身上更多,说道:“你们可得好好弹,薛三娘打了包票的,说你们二位技艺高超,今日本公子这里有贵客在,若你们的琴艺名不副实,小心本公子命人砸烂你们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