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地图上碎叶城与望尘山并不远,可他跟着季向庭仍走了整整两日,却仍未看到山头。
直到如今他才明白,为何望尘山能做剑圣夫妇的世外桃源。
他们走过的每一处地方皆是荒草丛生,他们似在这片丛林中来回打转,便是做下标记也无济于事。
季向庭折了支狗尾巴草叼在嘴边,揉了揉骏马的脑袋,伸手给杜惊鸦抛了只药瓶:“快到山脚了,吃完记得屏息,山脚下的瘴气若是吸了,我要救你也得费些功夫。”
杜惊鸦打开药瓶,同季向庭手中的碰一碰发出脆响,愣是将吞药吞出了饮酒的气势。
“分明是回自己家,却还要废这么大功夫,你这是惹你爹生气了罢?”
季向庭听见这半开玩笑的话,垂眸一笑:“许久没回来看他,这次还没给他带酒,的确要生气。”
这般算下来,整整两辈子,他都不曾回到故土。
从前是大仇未报,不愿回,如今却是……不敢回。
这么多年过去,若是让他爹瞧见自己如今模样,怕是要气活了。
正分神间,余光处忽然飘过一道黑影,季向庭转头,眼疾手快地按住暗卫的肩膀,晃了晃手中药瓶:“怎么不问我要?”
一缕灵力悄无声息地自季向庭的指尖探出,钻入暗卫的经脉之中。
若隐若现的熟悉气息在他的探寻下一闪而过,又被陌生的灵力掩盖。
暗卫将腰间水囊装满,伸手拂去季向庭的手指,指尖微不可查地在季向庭手心停顿一瞬,才冷声开口:“我要便会给么?”
啧,这性子,忒扎手。
季向庭摊了摊手,将药瓶砸进暗卫怀中,笑吟吟道:“自然会给,我舍不得。”
话还没说完,也不知是哪句话惹到了他,那暗卫脸上的冷色便是面罩也无法遮掩,径直捏着药瓶走远。
白玄愣愣地听完两人对话,走到季向庭身侧压低声音开口:“季公子,我会替您瞒着应家主的。”
杜惊鸦耳尖,将他的话语尽数听去,瞧见这少年眼中满是敬佩之色,不由揉了揉眉心,诡异地明白了白玄的心思。
这小子还真敢想……应寄枝哪是能做小的脾气?
季向庭难得没有察觉白玄跑偏的心思,他满腹心神此刻皆放在那应家暗卫的背影上,眼中满是兴味:“不必,许是已经知道了。”
夕阳如火,几人兜兜转转三日,眼前终于出现一座被薄雾笼罩的青翠山头。
杜惊鸦瞧着眼前郁郁葱葱,花香扑鼻的美景,叹了口气:“的确是个适合避世的好去处。”
还未至山脚,便已有雾气弥漫,让人瞧不清远处景象,季向庭停下脚步,皱了皱眉。
太安静了,连群鸟的声响也听不见,与他记忆中的景象截然不同。
望尘山本就被重重阵法庇护,非人力所及,是以四处景致千百年来也不曾改变,即便云天明有办法进山,也断然改变不了此地阵法,让瘴气都随之改变。
他到底在做什么?
季向庭往后伸手,一把抓住跟在身后的暗卫不让人躲,回身看了杜惊鸦与白玄一眼:“跟紧了。”
他足下金光一闪,便是拽着一个人也仍旧身轻如燕,红袍在树林中上下翻飞,顷刻间便至百里之外。
细观之下,他脚下每一步的方位皆有不同,暗合奇巧八卦,精准无误地踩在重重阵法叠加下不断变化的生门之上。
离望尘山越近,瘴气便越发浓重,如今已是伸手不见五指,便是出声也无法辨明彼此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