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曾在脑海中无数次幻想,那些帝皇口中的恐怖意志,会是多么的可怕,以至于令帝皇都对其颇为忌讳,甚至禁止它主动探索与之相关的一切:但即便如此,它依旧在遵守着帝皇的命令,如饥似渴地从它们所征服的每一个世界上,汲取有关于亚空间的养分,直到它成为在此方面毋庸置疑的大师。
总有一天,它们会用得上这些知识的,它们会以这些知识作为基石,令它们的文明永享宁静、繁荣与和平:帝皇总是这么说,它总是这么许诺未来,这么鼓励它们。
“……”
它拌了一下,不得不歇息了很久,而当它再次坐在了台阶上的时候,恰巧能够听到窗外那惊天动地的炮火声:人类帝国的军锋已经攻到了皇宫的附近,它们的炮火在以秒为单位的时间里,不断抹杀着那些拥有千百年历史的建筑,也抹杀着冉丹最后的军团。
虽然来自于星球各地的大量援军,正在不惜代价地进攻着人类军队的后方与侧翼,但是这些来势汹汹的杀伐却只能令无情的入侵者们暂缓脚步,而代价却是成千上万的冉丹战士的生命。
如果把死在了这些攻防战中的冉丹士兵遗骸,通通堆积到皇宫脚下的话,恐怕效忠于那名人类之主的残暴大军,早就能翻过这十几公里高的城墙了吧。
大祭司想到了这一点,在它那张与枯骨无异的脸上,也随之划过了一丝苦涩的笑容,但仅仅是这笑容就消耗了它大量的体力,它不得不仓皇地抓住一旁的小型祭坛,粗重的喘息着。
它无意中瞥了一眼这些它亲自督建的祭坛,却感到了一阵发自内心的恶寒:在祭坛上,那四尊看不清样貌,却又无比扭曲的塑像,正肆无忌惮地渴饮着它亲手奉上的那些祭品,向它展露无声的狞笑。
大祭司挪开了眼睛:它有些知道了,为什么它的帝皇,执意不肯让它更多的知晓这一切。
但它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
因为帝皇食言了,它辜负了它们所有人的期待。
它死了,死在了那场与人类的战斗之中,死在了那名人类的帝皇手中,连灵魂都被彻底地夺走,不知其命运如何:如果从另一种方式来说的话,这似乎也会成为它们种族的命运,这似乎就是这片无情的银河,对于输家的态度。
冉丹的帝皇与冉丹帝国最后的大军一起陨落了,连带着死去的还有它的右手,也一同死在了那场战争之中:它的右手与人类帝皇的禁卫长官,自称为瓦尔多的战士,鏖战了十几个小时,最终却还是棋差一招,被郑重的砍下了头颅。
它们死了。
帝国也随它们而去。
几乎是眨眼之间,它们共同打造的霸业便土崩瓦解,人类的复仇军团裹挟烈焰而来,将昔日横跨星宇的疆土,焚烧到了只剩下皇宫脚下的方寸之地,最后的帝国子民龟缩在城墙之后,瑟瑟发抖,恐惧着人类之主的大军所带来的惩戒。
尽管它们仍在战斗,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垂死挣扎,一切都完了:即便它们能够击退甚至消灭这支来犯之敌,但是帝国昔日的膏腴之地早就已经被人类之主的爪牙焚烧成了废墟,等待它们的,无非是更漫长的死亡而已。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所有人都是这么绝望的。
“……”
但它不是。
但它仍决定做些什么:既然它们的伟业注将瓦解,既然它们的种族注将灭亡,既然它们为之努力的一切,都要覆灭在这场由人类所点燃的战火之中,那么……
就让这死亡的烈焰,彻底吞噬所有人吧。
就让那无情的,名为人类之主的邪神,感受到真正的痛苦吧。
“……”
它能做到这一切。
通过出卖了它的灵魂,出卖了它的种族,出卖了它曾发誓要守护的帝国,它已经获得了点燃这场火焰的筹码,它已经深入到了亚空间中最晦暗的角落,与那些永恒的狂笑与力量,签署了不灭的契约。
挣扎着、扭曲着、蠕动着、宛如一团垂死的蚊虫,这位站在冉丹帝国至高点的大祭司,最终还是爬上了九百九十九层高阶,虽然它能四次凄惨的摔倒在地,虽然每一次摔倒之后,它的耳边会回响着那些残暴的长笑,但是当它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的时候,它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
大祭司陶醉的伸出手,感受着那血池的深厚:这巨大的血池占据了整整一层高塔,它完全可以放下一台人类口中的泰坦,而这,不过是它开始这场仪式的第一步。
伴随着它的搅动与低语,一张若隐若现的地图浮现在了血池的中央,如果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赫然是整个冉丹母星的疆域,而那些被人类士兵所忌惮的诡异祭坛与石碑,则是清晰的浮现在了这张地图之上,这汪血池之中。
如果将这些祭坛通通链接在一起的话,隐约之间,一个巨大无比的,覆盖了冉丹整个星球的八芒星标志,便呼之欲出了,而在这个标志的区域中,赫然便是这一整个围城战的战场,与数以万亿计的冉丹平民和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