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无人质疑,尘埃落定。
谢应忱云淡风轻地笑着,仿佛丝毫不在意这份诏书,目光都不曾再看那诏书一眼,这也让礼亲王更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
若是先前他敢说这诏书作数,以谢应忱杀伐果断的性子,今天就敢直接逼了宫。
这孩子真是……
他的脑子里飞快地撇出了一些“不太合适”的词,最后喟叹道:真是像极了太|祖。
梁铮捧着诏书退到了一楼大堂,有内侍在戏台上放上了一个火盆,那道立储诏书就由梁铮亲自投入火盆中。
火苗瞬间点燃那五彩织锦,贪婪地将之吞噬,橘红色的火焰窜了上来,随风摇曳。
不知何时,戏楼中又渐渐安静了下来。
二楼又响起了礼亲王中气十足的嗓音:“皇上重病不起,依太|祖令,在无诏的情况下,当由宗室和内阁共择储君。”
“以长以嫡,当由元后嫡长子谢应忱总领朝堂,代君监国。”
顿了一下,他又补了半句:“直到皇上康复。”
只是,“康复”这两个字,礼亲王说得很缓慢,连音量都压低了几分。
方才他们几个在湖边都亲眼看到了皇帝奄奄一息的样子,自然是知道皇帝怕是康复无望了,也就是能拖几天是几天吧。
尽管谢应忱早已行监国之实,但此前是名不正言不顺,包括首辅在内的众臣因为皇帝迟迟不露面、不表态,心里多少怀疑谢应忱是不是软禁了皇帝,甚至于假传口谕。
而现在,有礼亲王这番表态就不同了,等于是为谢应忱正名——
他是作为元后嫡长子,未来的储君,乃至未来的天子,行监国之权。
也等于是在宣布,谢应忱已经是宗室与内阁认可的太子人选。
满堂更静。
礼亲王起了身,淡淡道:“今日这万寿宴,就散了吧。”
以皇帝现在的状态,早日准备国丧还差不多,还贺什么万寿节啊!
随着礼亲王宣布散席,戏楼内又逐渐喧嚣了起来,弥漫起一股欣欣向荣的喜气。
也唯有面色惨白的季南珂与这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季南珂娇躯乱颤,被方才礼亲王说得这番话打击得快要站不稳了,脑子里似有无数道轰雷反复炸响,惊呆了。
“这不可能。”她低若蚊吟地喃喃自语着,两眼恍惚,“这怎么可能呢?”
上一世,直到她死的时候,卫国公谢应忱也依然只是把持朝政的奸佞。
世人都说他是乱臣贼子,甚至有御史为保正统,大义凛然地在金銮殿上撞柱身亡!
死在他手上的人更难以细数。
菜市口始终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人人对其鄙夷不屑,又畏之惧之。
她死的那一天,听到京城传来消息,说谢应忱率大军灭了北狄,北狄王室被焚,人人痛斥他穷兵黩武,残酷无道,当时屋外雷声轰鸣。
这是上天在为了大景朝民不聊生而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