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怎么识我姓名?”
“大人有所不知。”站在最前的小倌抬起头解释道:“您是圣上钦点的京官,昨夜便有锦衣卫前来传令。”
“我们家指挥使裴宣大人非常重视此事,一大早就来正堂等您了。”
听罢这话,蓝朔楼心中隐隐升起几分没来由的不安。
“头前带路!”
一行人领着蓝朔楼,穿过重重门廊,直奔后堂。
越往里走,蓝朔楼越是能嗅到一股浓烈的铁锈味,他余光瞥见,廊下大队校尉匆匆而过,腰间雁翎刀寒光凛冽。
小倌们携着他往白虎节堂走去,鎏金屏风前悬着副《雪夜访戴图》,刚踏进堂中,就从阴影里转出个戴乌纱描金冠的中年人。
绯红官袍上绣着老虎补子,腰间素金带上悬着错金雁翎刀,正是三品武官的袍服穿戴。
“蓝百户,果然一表人才!”
错不了,此人正是金吾卫指挥使——裴宣。
蓝朔楼立即下拜,大声说道:“标下蓝朔楼,参见指挥使大人!”
“蓝百户何须多礼。”裴指挥使的官话掺着山西腔调:“早闻蓝将军在云南先登破敌,当真是……”说着,他指尖在虚空中勾画几下,“如观卫霍破匈奴啊!”
裴宣说得眉飞色舞,而蓝朔楼注意到,在他的腰间,挂着一枚写有“裴”字的玉珏——所刻花纹正是山西平阳裴氏的五瓣海棠纹饰。
“进了这扇门,就是一家人!”裴宣拍着蓝朔楼肩膀,大笑道:“说起来,我家老三也在征南军中效力,不过那小子不争气,只混到个总旗,哪比得上蓝百户风光!”
蓝朔楼讪笑着,还不等他答话,又一顶高帽戴在了他的头上:
“如今圣上要整饬禁军,正需要将军这等忠勇之士!”
这番话虽是夸赞,却让蓝朔楼浑身不自在,他只得干巴巴回道:“大人谬赞,标下惶恐……”
“蓝百户太谦了!”裴宣突然倾身凑近,笑眯眯地盯着蓝朔楼道:“从今日起,金吾卫第十六所就交给你了。”
“这支缇骑大都是建阳卫调来的老兵油子。”裴宣抽出本名册递来,轻声笑道:“就比如这个叫张铁头的,上月刚打断礼部员外郎三根肋骨。”
蓝朔楼盯着名册上“擅使铁骨朵、好饮烈酒”的批注,眼角微微有些抽搐。
裴指挥使转到博古架前,也不管蓝朔楼难看的神情,自顾自说道:“这些臭丘八就交给蓝百户管教了,相信蓝百户定能将他们脱胎换骨。”
说到这的时候,他突然压低声音:“眼下正是表现的机会,本官最擅长的,就是给年轻人……画龙点睛。”
……
一个时辰后。
金吾卫校场中,寅时三刻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声,蓝朔楼就已经顶盔掼甲,精神抖擞地站在校场点将台上。
五丈高的旗杆影子斜切过青砖地,一百来个金吾卫稀稀拉拉聚在台下,半数人铁甲敞着怀,护心镜歪斜成嘲笑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