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前,颜彻入宫述职,众官随行。
自打踏入养心殿的那一刻起,他们提起来的心就没放下过。
只因此次入宫要见的人非同小可,乃是司礼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人称“九千岁”的郑康安。
起初,颜彻只是循例奏报江南盐务,言辞恭谨有度。
郑康安端坐紫檀圈椅之上,指尖轻叩扶手,神色淡然。
后来,颜彻上前两步,俯身在郑康安耳畔低语数句。
众官只见郑康安面色骤变,先是疑惑,继而震惊,骇厉。
最后竟拍案而起暴喝。
“颜浔之,你这个无耻小人!”
“来人,给我把他拖下去!”
周遭侍立的官员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九千岁郑康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面对圣上尚自持沉稳,而今对着一个年方弱冠的四品官员,他竟失态到要当场杀人!
殿外已能听到甲胄攒动声。
颜彻慢条斯理扫了他一眼,唇角挂着优雅从容的微笑。
似乎在欣赏他的恼怒。
“平川府风光旖旎,这次巡视江南,数那里的景致最教人流连忘返。”
郑康安听了这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鬼一样看着他。
颜彻道:“厂公一心为国,定是不愿江南一带的盐铁生意受损。既如此,下官改日再来,与厂公商议如何解决平川府困局。”
那语气温柔得仿佛在说,“明日再来赏花”。
说罢,他行了一揖,从容离开殿门。
围在殿外的侍卫们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退至一旁。
颜彻从两行甲兵面前径直走过,无一人敢拦。
郑康安怒视他的背影,胸中血气翻腾,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身旁小太监一拥而上搀扶住他,手忙脚乱叫太医。
整个殿室霎时乱作一团。
其他随行官员跟在颜彻身后走出殿堂,仿佛经历一场浩劫。
他们深知两人的恩怨由来已久,不想竟是这般剑拔弩张。
七年前,郑康安因不满礼部中立之态,将尚书大人姜朔发配岭南,对其门生更是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