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眼看着曾经对丞相既敬且畏的天子,在关中与丞相再遇后突然变得亲昵无间,温情脉脉,则换了种想法:
大概是丞相专门写给陛下的那篇《出师表》,丞相的远离,使得天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该长大了,于是在过去这一年奋发图强,变了性子。
士别三日就当刮目相看,何况于一国之君?
郭攸之与陈祗虽然已经开始着手临晋一县的农庄民屯之事,但具体如何将农庄民屯扩大到整个冯翊,是否真能够将之扩大到整个冯翊,还有太多细节值得商榷,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
丞相、费祎、董允几人简单讨论了一番过后,还是决定过段时间亲自去临晋考察一番。
看看临晋的民屯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如何解决,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将之推广下去。
“这账册…又是陛下的革新?”费祎将天子的手书放在几案上,转身从最后一个箱子里拿出一卷简牍,认真观摩少顷后惊讶一问。
他是真的被惊到了。
“账册?”丞相朝着费祎缓缓行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账册,能使得费祎露出如此惊讶的神色。
费祎当即将手中账册递给丞相。
丞相接过简牍一看,片刻后便与费祎一般无二,神色严肃。
不多时,费祎再度看完一卷,又将之递给丞相。
丞相目光快速地在简牍上游移,嘴角不自觉泛起笑意。
待彻底想明白手中账册有所革新的记账之法,将会给大汉行政与财政带来多大的好处与便利后,丞相有些兴奋地抬头,对天子赞道:
“陛下此冯翊一月之行,收获着实不可谓不丰,单单臣手中账册四柱记账之法,便足称得上百世不衰之经国良法了。”
“四柱记账?”身为相府记室的霍弋闻听丞相此言,也是好奇地凑了过来。
刘禅笑着从箱子里拿出一卷账册递给了霍弋。
霍弋看罢,虽能看出所谓的“四柱记账法”确于“三柱记账法”有所创新,但创新并不大。
所谓三柱记账,则是自周朝沿袭至今,最简单,也是最实用,最通用的会计恒等式:
收入-开支=结余。
而天子拿出的账册中,则多了一项“旧管”,即期初余额。
旧管+新收-开支=见在。
霍弋一时看不出,仅仅多出了一项“旧管”,何以费侍中与丞相反应会如此之大?
刘禅笑道:“相父,这四柱记账之法,也是我从造纸的重泉韦氏那里得来的。”
丞相讶然,他手中的账册记录的不是纸张的出纳,而是粮食,所以看不出是韦氏家中账册。
费祎捧册而叹:“想不到重泉韦氏名不见经传,却兼通造纸之术与理财之法,陛下此番冯翊巡行,真可谓掘得遗珠于草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