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吾家观主曾再三嘱咐贫道,要与白楼主言明,匡家嫡庶之间不可调和,不需得心忧将来之事。”
“哦?”白参弘眉眼微抬,莫看匡家宗室兄弟阋墙之事便连寻常练气都能绘声绘色讲上半晌,可其中真正秘辛便连白参弘这等人物亦也知之不详、弗如太一观主远矣。
清玄真人见得白参弘反应,也不与后者卖过关子,只是这番开口时候,却是密声传音只入了白参弘一人之耳:
“太祖当年依着其师苦灵山妙信真君之令,特意从苦灵山求了一截沾染过真蛟血脉的四阶锁龙幽昙移栽过来,不单是寻常真人难敌、便连澜梦宫主,不晋为真君,照旧难入京畿一步。”
值此时候,白参弘方才真正色变,他也不反问诸如“此言当真”一类的废话,只是面带迟疑之色。然而这时候清玄真人再发一言,即就好似重锤,震得他再难矜持:
“吾家观主是言,若是白楼主愿为天下苍生出力,迫得那匡琉亭退走西南,平灭三道仙朝一应鹰犬。那待得一甲子后九转星枢灯再启,此届三名灯会主客,楼主可为其一。”
此言一出,白参弘目中登时流彩数变,仿似什么西南之主、咸服数道诸般许诺,却都不如清玄真人口中这“九转星枢灯”更加诱人。
盖因太一观的九转星枢灯在大卫元婴真人之中,却不是赫赫有名那般简单。
此灯乃是太一观镇观灵物,灯座由“天外星砂”混合“玄穹玉”这两样四阶极品灵材熔铸而成,呈十二面体,每一面各拜北斗七星与五纬星官。
此灯需置于太一观参星台,每三百年纳足三光之力、可照数人。
白参弘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上玉盏,盏上符文足能保得茶汤沸腾如初,可他全然不觉。方才清玄真人那句“九转星枢灯主客”好似惊雷,在他识海内久久回荡。
他虽久居西南,却也早闻这星枢灯的威名。凡得灯照者,大略皆为元婴,可助其悟道。
太一观自新朝立后元气大损,虽未再出过化身真君,但代代都有顶尖元婴出世,坐稳了道门魁首的位置,此灯自是功不可没。
便连如今经历过六王争都、八公出海的匡家嫡脉,也未必就有此等珍宝掩在暗处。缩在西南一隅的摘星楼,
白参弘算得西南第一修士不假,可困顿元婴中期修为已逾三百年,其中煎熬之处、何消赘述。
摘星楼不同于寻常大派,本近隐世一流,若非以图资粮,又何消与匡家宗室兵戎相见?!
是以饶是晓得不该问询,白参弘最后却还是难按捺得住,不禁开腔:“清玄道友此言当真?观主他真是如此言讲的?!”
占尽上风的清玄真人浅笑一阵,值此时候,他目中才渗出些成竹在胸的得意之色,再开口时候,语气固然照旧柔和,但其中笃定味道却胜之从前:
“如何,白楼主,吾家观主亲言,你还不信?”
“。观主之言,自是不敢言不信。只是兹事重大,还请清玄道友容白某三思过后,再行答复。”
“善,悦见山明茶清冽,清玄便在古玄道代云孚真人扫榻相迎了。”
“。恭送道友。”
清玄真人淡笑还礼,洒然离去过后,摘星楼简素的议事堂登时缄默无声。
白参弘这前据而后恭的模样掩饰不及,便算堂内人等听不得二人言讲是何,却也都晓得前者已然这清玄真人说客言语诱得动心,或是不消多久,即就能下来决心。
与三管主事相较而言,下手的项天行自是更为心急。
只是正待他壮着胆子张口要问,却就见得白参弘滚烫的茶汤一饮而尽,继而阖目不言、神游天外,任谁也难晓得是在想些什么。
这便使得项天行面色一黯、过后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