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晓得其余弟子心头惴惴,一路上故作谈笑,这云淡风轻之象一时却也唬住了不少后辈,总算令得他们多少面色稍好。
不过待得灵舟甫一落在颍州费家在平戎县精心布设的大阵前头,这些初出茅庐的仙苗们,却又被吓退了面上血色。
九宸镇岳大阵在平戎县上空舒展,暗金流光如破碎的星河缠绕残存的十九根镇岳柱,柱顶地脉晶核褪去莹润,泛着血珀般的暗红。
每一次闪烁都似将熄的烛火,引得地底灵脉发出呜咽般的震颤,干裂的土地上,灵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连江水都泛起浑浊的泥沫。
云角州左近年岁较长的修士们或还听长辈们提起过,上述这些景象,当年银刀驸马沈灵枫率禁军平定山蛮时候,亦也都见得过。
也就是说,今时今日的颍州费家,却又是在透支康大掌门这些年好不容易才渐渐接回来的一县灵脉。
且费东古的造诣显然要高于当年的沈灵枫不止一筹,便连段云舟等一众真修都能看得清楚,此情此景与平戎县带来的损失、几乎非是人力能回转。
阵外,黎山兽潮如墨浪翻涌,从三面漫向大阵。
青面山魈妖校肩扛丈许高的“裂岳岩”,每一步都踩出半尺深的脚印,岩块砸向阵膜时,暗金流光竟如蛛网般凹陷;
碧水玄蟒蜿蜒游走,鳞片反射着冷光,蛇口吞吐的“腐灵雾”落在阵膜上,瞬间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饶是守阵修士们阵列严整,却还是辟不得这毒雾,轻而易举即就被收去大把性命;
赤瞳鹫鸟遮天蔽日,翼尖泛着铁色寒光,俯冲时竟能撕开空气,利爪抓挠阵膜的声响,如无数把钝刀在刮擦铜钟,直刺得人心神难守。
最可怖的是兽群后方的双面刑虺,青黑鳞片迭如玄甲,口吐的“噬魂幽雾”所过之处,无论是修士法袍还是妖兽皮毛,皆化为飞灰,连地面都被蚀出深沟,幽雾朝着大阵涌去,暗金流光竟开始寸寸消散。
两仪宗的三阶“陨星砲”阵列由仇云生亲自编管,这八具由摘星楼拨付出来的破阵利器上头镌刻满了扭曲的阴纹,砲口镶嵌的两仪宗珍藏下来的“三阶妖丹”,正泛着暗紫色光晕。
随着蒲红谷手中法诀落下,妖丹骤然迸发黑芒,砲口凝聚出的玄光刺目非常,与此同时、空气都似被抽空,拖着漆黑尾焰砸向镇岳柱。
“轰隆”声中,又一根根镇岳柱应声崩碎,碎石裹挟着灵力乱流砸落阵中,声势之大,一时竟令得修士们的哭喊怒骂声都被盖了过去。
颍州费家自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他家到底有些底蕴,数十艘“乘云舟”划破云层,舟身雕刻的灵纹迸发霞光,舟侧“灵犀连弩”齐发,银亮的弩箭裹着破邪灵光,如暴雨般射向陨星砲阵,
仇云生便算道行不低、但终究只得一人,却是难得支应,哪怕是点了两名金丹一同应对,但费家手段却也不容小觑。
就在弩箭擦过两仪宗一方砲手法衣时候,竟引动其身上法衣灵光自爆,将陨星砲的赤金砲身炸出细密裂纹。
仇云生见状登时大怒,手中混雷钟一振,钟声好似湖面涟漪飞速荡开,试图震落空中弩箭,可只他一人振作却也无用、乘云舟上的灵犀连弩仍在齐发。
第二波弩箭避开钟声,直取砲阵旁的妖丹。这是摘星楼给陨星砲这恶虎添的飞翼,一旦被毁,巨砲之威怕也要敛去大半。
仇云生不敢怠慢,忙催两名已有惧色的金丹上修祭出法宝、挡在丹前。
不料这矢雨却要比仇云生所料骇人,二位上修法宝瞬息即破、便连法身都破烂大半。最后便连仇云生这经年上修,一时间也都辨不清他们生死与否。
就在此时,蒲红谷的身影如一道黑影掠过,他手中两仪微尘图展开,阴阳二气化作巨手,将剩余妖丹尽数护住,同时厉声喝道:“尔等费家修士,现下弃暗投明,或还有些生机!!”
话音未落,他引动玉图,阴阳二气凝成数十道气刃,朝着乘云舟斩去。
舟上费家修士急忙操控灵舟躲闪,可气刃仍劈中三艘乘云舟的灵纹,舟身灵光黯淡,缓缓坠落。
阵内费东古看得双目赤红,他手中阵旗一挥,九宸镇岳大阵的“天璇星”符文骤亮,一道金色星刃从阵膜射出,直逼蒲红谷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