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门一不驾云、二不御兽,一路受了好些弟子当面拜见,费疏荷与人多说了些话,心情渐渐也就平复许多。
灵植堂是康大掌门的首选之地,康荣泉正亲自在土中为琉璃宝树灌溉纯阳之气。莫看这仙根品阶不高,且只对练气弟子奠基有用。
但最初几批得了琉璃舍利以为奠基的弟子们,确是肉眼可见地要比同届弟子高出一截。
是以哪怕善功堂都已将这灵物的折兑额度拔高了数倍,但门中高修为了其下弟子、亲族,照旧也是毫不吝惜,直令得这灵物供不应求。
是以段安乐索性在经由长老议事过后,改了康大宝从前所立规矩。每一轮十二颗琉璃舍利只余三颗入得宗门府库,余皆用在小比赏赐上头。
且府库中的琉璃舍利也关了折兑口子,往后只有二灵根以上弟子入宗、晋升长老才可得一枚,除外非掌门手令不得发出。
便连康大掌门从前都未想过,不色答谢黑履道人的这株仙根竟然于修士奠基有如此俾益,自是对段安乐与一众长老改革旧制一事无有意见。
毕竟重明宗而今还未到了固步自封的时候,段安乐能够如现下这般敢于任事,才是康大宝更乐意见得的。
或是周宜修从前告诫起了作用,今番康荣泉饲弄灵植的时候,却又要专注许多。
只待得其手中末了一缕阳气散尽、琉璃宝树枝梢上的最后一片嫩叶微微发颤,他才见得了康大掌门夫妇竟然就在身侧。
“孙儿拜见叔祖爷爷、叔祖奶奶。”
这真修月朗风清、英华外发,不过在康大宝看来,却带着些那位常年躬耕在田、不修边幅的老修影子。
后者似是稍稍愣了一瞬,才笑言道:“荣泉辛苦,”
康荣泉这时候未似从前一般只做谦辞,而是应声道:
“叔祖爷爷说得是,灵植堂中确是辛苦。堂中弟子日日披星戴月又不得半分体面尊敬,在宗里头连个道侣都难寻得,最后却仍为宗门宵衣旰食、朝乾夕惕。可就是有些人,却看不见。”
康大宝闻声过后又愣一瞬,直到这时候,前者才觉康荣泉似是已真正接过了周宜修那灵植堂主的位置。
现下看起来,其确与那敦厚老者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
从康荣泉身上显露出来的情况自不是个例,事实上,随着八代子弟们开始在自己领域上展露头角过后,重明宗便就不可能再如一穷二白时候那般一团和气了。
似康大宝三兄弟最后一合灵米也要让来让去的日子,自也是一去不复返了。
毕竟是走上坡路嘛,当弟子们不消如宗长从前一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过后,互相有些争端、总是难得避免。
便连一向不理庶务的费疏荷也心如明镜,她只是笑着伸指点了点康荣泉的脑袋,并未责怪。
康大掌门也不应康荣泉话头里那意有所指,只是将春秋笔锷取出来握在手中,笑声言道:“去将你师兄弟们都叫来,我也该做做掌门该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