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坦然,言句实话,当真无有过将夕月送出去的念头么?”
“哐当,”
听到此处,袁夕月面上那镇静神色终于再坚持不住。随着茶盏碎落一地,一双眼神复杂的眸子亦落在了康大宝的身上。
“前辈多少遮掩着些,”康大宝摇头一叹,正待要答,却又被袁不文抢先言道:“无妨,你莫要看轻了我家这丫头。她是个极有主意的,若不然,当年也不会背着袁家上下,自去外乡,求得那堪布遴选。”
“孙女过去,只是不晓得这其中”袁夕月咬着嘴唇正要解释,却亦被那老修打断:“我看是被那小和尚的俊俏模样迷得昏了头,”
袁不文的语气又变得冷了几分:“路是你自己选的,过去我袁家要丢了颜面、而今他康小子亦要为难。”
康大宝这才恍然大悟,心念道:“我当她袁夕月当年怎那般不受袁不文待见,几成了后者内定的资粮,原来其中还有这等隐情。”
袁夕月则是在遭了训斥过后面色一黯,事情都到了这等程度,她也不觉得康大宝会硬要保她。
毕竟依着后者那敦本务实的性子,做一个将其交出去,与护寺堪布这将来的大人物换个善缘的决定,才是正常事情。
正在女儿家心头惴惴之时,一只大手盖在了她的柔荑上头。这意料之外的温暖令得袁夕月面色一惊,袁不文亦饶有兴致地看过来。
“勿论如何,总需得试一试的。”
这话中语气照旧算不得铿锵有力,却给袁夕月心头带来了一股暖流。她可不晓得州廷这一回不会坐视那护寺堪布成事,康大宝自不可能缴械投降
袁不文看了只觉好笑,也不戳破其中故事,挥手一指,便要袁夕月撤了茶盏、退出院内。
“如今闲话业已议完,便与你从头讲过。”
“前辈玉音,晚辈定洗耳恭听。”
“且将屠劋拿来,”袁不文言到这里语气不好,康大宝却是未有异色,只取出短戟,双手奉过。
老修目中追忆之色一闪而过,沉吟半晌,方才言道:“这是老夫当年未成假丹之时,寻得陨心铁母混合九幽地肺毒火淬炼而成。长三尺七寸,重千五百斤。
戟尖月牙虬结是用的白月犀角,算是犀利。戟把骨朵上头本来还有一条黑水玄蛇蛇灵,三个甲子年前匹敌那弘益门假丹时候耗掉了,一直未补。”
袁不文语中伤感情绪渐渐淡了下来,笑道:“你小子用得却要比我当年还顺手些。”
“前辈三个甲子前便就能敌假丹了?!”康大宝面容稍惊。
“嗯,那一年老夫才过知天命之年,”袁不文语气有些唏嘘,又道:“可要比你小子现在还值钱许多。”
思忖了半晌他又言道:“韩城岳檩,亦是如此。”
康大宝未有不智到开口去问为何两仪宗辖下最为出众的俊彦却结不得丹,盖因这事情的缘由,或许本来都已经在题面里头了。
说完了不议闲话,袁不文却还是按捺不住忆了一通往昔。固然康大掌门没有催促,却还是令得这位经年丹主自觉有些挂不住脸。
他将心头杂念一并收拾清楚,开口言道:“‘青木孕杀机、北斗葬龙庭、折戟为笔写天刑。’这三句话,便是我家老祖当年从道场遗址中刊得的所有了。
但只依着这一十七个字眼,我袁家历代先辈从其中参出完善成了煞骨、吞斗、燃星三境,贪狼噬月、七煞锁龙、坠星焚海、神木通天四式戟法,若有人能习得全了,当也能算得圆满了一门宙阶功法,那却是诸多上修终其一生都难做成的事情,”
袁不文看过康大宝一眼,这一回眼眸里的赞赏艳羡都难掩藏得住:“你小子运道虽好,已然悟出了其中几分真义,但到底尚缺真法,仔细听我言讲。”
康大宝不敢怠慢,正襟危坐、倾耳聆听。
二人在此安坐讲法,外头却已经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