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座下头还有两个位置,本来坐的都是温判官的副手,自匡琉亭来了过后,便尽都打发赶下去了。
费南応占了一个,而还空着的那个位置,按康大宝所想,应该是衮假司马挨鞭子之前坐着的。
堂外还立着十数个州廷高官,大多都是筑基修为。长史不色、典军秦苏弗都赫然在列,看着康大宝被押入大堂面色各异。
“孟轩,你这刑曹掾做了这般久,到底放脱了多少有罪之人,又构陷了多少有功之臣?”匡琉亭并无意在堂下的两人身上费许多时间,开门见山,就是一通训斥。
“伯爷!伯爷!孟轩认罪!孟轩认罪!下吏万死!万死!”孟轩先“扑通”一声大礼拜道,这才敢出言解释:“伯爷,下吏失职,庸碌得分不出好人歹人!愿自辞官职,再去凉西边境为国效力!”
“哼,你倒是好盘算!”匡琉亭冷哼一声,怒地猛拍公案,吓得还愣愣站着的康大掌门也猛地一下跪了下去。
康大宝自听得出孟轩是在诡辩,匡琉亭明明是说他枉法,他却辩成了自己失职。
二者所造成的结果未必有多大区别,可性质却截然不同,前者蓄意、后者无心。加之孟轩又主动提出要为国尽忠,这便是真搔到了这位南安伯的痒处了。
州廷中人谁不知道,匡琉亭最喜欢的便是忠臣了,哪怕明知道是装出来的忠臣,伯爷照样喜欢。
“无愧是惯帮人脱罪的老刑名了,这孟轩当真有些本事。”康大掌门心头感慨起来。
他也看得出来,匡琉亭是头顺毛驴,拍桌子的时候语气虽不好,但却怒意却已消了不少了。
连康大宝这外人都看得出来,费司马作为南安伯的亲信,自然晓得这时候走出来给匡琉亭个台阶下。
只见他迈到堂前恭敬行礼,朗声言道:“伯爷容禀,下吏知孟轩此僚罪不容诛,可外敌当前,值此用人之际,还是留他在门下听用,更于国有益。
孟轩虽然庸碌,可自乾丰三百六十七年起,便参军报国。先入赤云卫于凉西御妖,再于海北随平波侯剿匪。帐中存有筑基海贼头颅三颗、二阶妖兽尸身六具,练气斩获数不胜数。
下吏之所以在这时候提这蠹役的薄功,不是要给这厮开脱,实是不想令仙朝白白损了一沙场锐卒,倒不如让他死在御妖的战场上。既显伯爷仁慈宽厚,也好让这厮有始有终。”
“革去孟轩一应官职,暂代署理刑曹一职。罚俸灵石十万,十日之内,交到户曹处,不得拖沓。”
“伯爷宽仁!”孟轩当即感激得涕泗横流,顶礼参拜。
“伯爷英明!”费司马在内的堂下属官尽都齐声唱道。
“滚下去罢,”匡琉亭面色仍不见好,将孟轩吼下去过后,便朝着康大宝看过来,却不开口问他,指着身旁一个头带草色幞头的老修轻喝一声:“去!验伤。”
“诺,”老修不敢怠慢,提着家伙什一路小跑着来到康大掌门面前。
康大宝这个土包子还以为要被当堂扒个精光呢,谁料人家只拿着一面铜镜散出灵光来照了照,便将康大掌门全身上下看得清清楚楚。
“如何了?”老修才拿着铜镜认真照了不过数息时间,上首的匡琉亭便已经不耐地问了起来。
“禀伯爷,此人身披数创,前后里外都有、轻重不一。其中有几处伤得不算轻,多少坏了根基,若没有丹药调理,十数年都养不回来。”老修恭敬回道。
“哦?”匡琉亭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康大宝,又朝着费南応看去,后者面色坦然,未见有一分心虚的模样。
此役战局牵扯甚广,匡琉亭自做不到事无巨细都了如指掌,下面有功的属吏说什么,他一般也就会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