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下细去看,倒也暂不失体面。
如今乏人可用,几个育麟堂的娃娃正拿着木梁,试图把塌下来的瓦片挪开,动作缓慢,时不时停下来喘口气。
无灵之地连灵力都难调动,搬块木头都比往日费力三分。
各堂主事明明都有好些事做,这千头万绪之下一时却又不晓得从何做起,各自为政、忙个稀里糊涂。
这事情一时也难理好,段安乐未多言语,只是都简单问过几句,便就疾奔到康大掌门那里复命。
此时掌门云房里头药香颇浓,才送了栾供奉的袁晋正捡了适用灵药,催着陈子航、衮方木、齐可三人联手炮制佐用灵丹,好快些令得蒋青服了栾供奉给的伤药。
康大掌门落在一旁默不出声,固然栾供奉适才已言蒋青并无大碍,他眉头也照旧紧蹙未松。
云房内的药香压不住血腥气,蒋青躺在床上,胸口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他原本的黑色法衣已被栾供奉一指划开,露出左胸可怖伤口。
若依着这费家供养的三阶丹师而言,蒋青一区区真修,能抗卫顾泽这等后期上修全力一击还有命在,都算是有齐天洪福、也算是重明宗上下往日积德。
更莫说这伤势只要舍得资粮、还能有大半几率、可以恢复如初。
见得段安乐回程,康大宝与袁晋留在云房无用,即就也一道迈到院内。段安乐先将此行诸事言讲一通,康大宝颔首一阵并不开腔。
凤林尤家是赏是诛终是小事,不消他操心许多。听过之后,即就将此事放到一边。
段安乐既然返程归来,这重明宗的大议亦也可开了。
钟楼那头议事钟侥幸未破,立在掌门小院中的康大掌门伸指轻挥,指风猛推钟椎,钟声如常清越,唤得宗内主事放下手中要务、尽都来齐。
只是过了盏茶时候,这已经清静许久的重明宗掌门小院即就又变得满满当当。
待得落在最后的何晚樱骑着金毛老驴迈进院落,倒令得见得此景的康大掌门一时有些恍惚,似是想起来了当年袁家兄弟在此间对弈时候。
“大师兄?”
“啊,”康大宝扫过院中,见得不少人身上挂彩,目色即就又转柔一分,温声言道:“此间逼仄,连个体面坐处都无,亦是委屈了。”
他话音刚落,院中那株旧黄桷树即就坠下来一片黄叶。
随着康大宝手结玄印、灵光绽出,正中井水荡出来一股清露,和着灵光将黄叶一一点过,便就将这些黄叶化作一个个锦帛蒲团,恰好落在众修身后。
“多谢掌门,”
待得康大宝与袁晋先做表率,不讲礼法、盘坐下来,院中诸弟子仍是依着长幼尊卑正坐下来。
此间唯一立在院中的仅剩眼眶通红的叶正文一人,见得康大掌门颔首过后,这独目巨汉方才手持玉简,念起来那些早就滚瓜烂熟的数字:
“平戎一役,计折损丹主三尊、真修六十一人、练气二千八百余仅是身陨、伤者无算。”
叶正文言到此处一顿,本就静谧无声的院中更是到了落针可闻。
院中众弟子虽是晓得这身陨数字其中大半是辖内各家子弟,但重明宗自家门人折损数字纵然只占到四一之数,也称骇人。
自兵出宪州、大破霍州、守卫云角州三战下来,这些重明宗中坚或是不晓得缴获几多,但只看云角州一十三县家家戴孝、寒鸦山四百余家户户治丧。
便就晓得康大掌门经营许久的本钱又薄了不少,更不提一个个从育麟堂出来的自家弟子,又要何年何月才得填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