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玄黄环脉阵精妙之处,却在于能借地脉相生相克之理。战僧的佛光属金,主旗便引燧灵甲的炎气克之,佛光甫一撞在赤红火甲上,即如冰雪消融;
巫卒的巫毒属木,玄黄旗便催溟玄垣的土脉压之,毒雾渗入苍莽石垣,会被土脉灵气绞成齑粉;
现下司州未复、宪州失守,便连霍州的门户都被康大掌门裹去许多。是以能被云泽巫尊殿召来的门户较之从前本就少了大半,这些附庸子弟便算再不值钱,黄米伽师却也不能坐视他们就这么白白的陨在眼前。
他一挥手,念声佛号,正在舔舐伤口的战僧们即就动作起来。
双手莲花印伴着佛号声一起而成,声波荡起,好似白狮怒吼,直震得主旗“玄黄”二字微微发颤。
于此同时,立在主旗正位下头的魏古却是戟指一挥,数样三阶灵精与其手中不要钱一般撒向旗面,符文旋即一震,风雷障的罡风里突然多了火星,将佛号震成的声波烧得节节败退。
魏古长出口气,以筑基中期修为、二阶上品阵师相邀一众阵师主持此阵却是为难,如不是自家掌门专门拨付了许多三阶阵材,他却难支应到这等时候。
便连黄米伽师亲自引着战僧也未伤及大阵根本,云泽巫尊殿的上修们遂也去了一战而下的念头,将后阵的弩炮牵了上来。
见得此幕的魏古倒未有什么惊色,他又往玄黄旗上撒了一把灵精,再看着符文在旗面流转不停,听着地脉在山腹轰鸣。
从弩弦上射来的一道道玄光落在三道屏障之上,发出来阵阵嗡鸣。黄米伽师总算舍得了要比人命还贵许多的灵石,却有效用。
被魏古请来的各家阵师修为不一,假丹丹主有之、筑基真修有之、便连练气小修,只要阵道列为二阶,亦也列入其中。
但见得列在主旗下头的这零零散散十余人遑论修为,皆是面色煞白,便连手头阵令都险些握持不住,全凭着魏古又胡乱撒了几把灵精,这才险险稳住旗上玄黄二字。
“《阵经总要》上言,‘夫阵者,是为编溯太极生仪之理,明星斗环枢、地脉贯窍之要;又言是为天地之影,顺之则灵,逆之则溃。’”
于今他这阵道造诣,早就不是其师张清苒能够教习的了。只是人力有穷,到底道行尚浅,这玄黄环脉阵他又参悟不久,自是难得将其运行圆满。
黄米伽师拼着老底子不要,便连阵前大价钱得来的三阶灵具都不怜惜半分,若是都无效用,却是有些小觑了这位经年上修。
又是盏茶时候过去,便连魏古都数不清大阵屏障现下是挨了多少玄光,但随着耳边响起来的一声惨嚎,直骇得魏古忙撒灵精。
他反应已算迅疾,无奈却还是晚了一步。
主旗阵杆倏然炸开裂口时候,那唯一被魏古选中的练气小修亦也昏死当场。旗下阵师都是老于战事的,不消细看,便就晓得这是碎了心脉、神仙难救。
值此尽都凛然时候,七十二面副旗却也不同程度的现出损伤,轮换持旗的真修登时伤亡大半,因阵旗勾连的地脉运转之势登时一滞,就这么现出一瞬间的破绽,却就被黄米伽师召来操持弩炮的丹主抓住。
三阶弩炮嗡鸣着蓄势,炮身玄铁符文次第亮起,将周遭灵气绞成肉眼可见的白涡。
三丈长的弩矢裹着赤红火光,箭镞处凝着团紫金雷芒。这是以三阶妖兽赤瞳雷豹内丹熔铸的破阵矢,箭杆刻满“裂灵”符纹。
“放!”
巨弦震颤声压过山风,弩矢撕裂云层,拖着焰尾撞向玄黄环脉阵。
阵外溟垣水幕陡然沸腾,无数水珠化作冰棱迎上,却被雷芒炸成水雾。紧接着燧甲火墙隆起,赤红火光与弩矢焰尾相撞,爆出漫天流火。
魏古身前的玄黄主旗忙催地脉,落在金芒大地上头仿佛虬起的血管一般搏动不停。
就在弩矢砸在光幕上的刹那,整座阳明山都似震颤了三分。焰尾崩碎成星火,雷芒却锲而不舍地钻向符文缝隙,逼得大阵三面屏障泛起涟漪,地脉灵气被一面面阵旗勾引过来、如潮水般补漏不停。
“铛”的一声巨响炸得阵中好些修士头皮发麻,弩矢终究被玄黄气墙裹住,箭杆上的裂灵符寸寸亮起,却见魏古口角溢血再催阵师数变阵决,玄黄主旗登时灵光大亮、将雷火之力导入地脉,化作山坳处一道冲天光柱。
阵内修士望着那支悬在半空、逐渐黯淡的弩矢,忽觉脚下传来细微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