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檩取过一阅,才扫了数行过去,他本就紧锁的眉头便就更凝重一分。完后他收了信符,朝向杨家二人恭声言道:
“两位前辈,伯爷已然出关,听得杨家举义如此恭顺之举,甚是赞叹。便要岳某请二位前辈往州廷一行,他要为两位前辈向仙朝谋求封赏。”
杨勇成白皙的脸上喜色不浓,止住刚要说话的杨宝山抢先开口:“岳家主,这不是好事吗?如何是这般模样?”
却见岳檩颔首过后又摇了摇头,转向铁流云与桂祥言道:
“伯爷点名要某带你二人前去州廷问一问唐固县这些事情的是非曲直。信上直说要你两提前打好腹稿,届时若有半点磕绊、敢行哄骗欺瞒之举,便就要打死勿论。”
二人虽未看到信符原文,但由岳檩平静转述出来,这些文字上头的杀意还是难减。
岳檩未有停歇,从椅子上头下来过后整衣敛容,正色言道:“走吧,伯爷来信里头虽未催促,但这字里行间里头却全是急切之意,等不得的,”
言罢了,他不也看众人颜色,只喃喃低叹一阵:“把黑履算漏了、康大宝算漏了,便连蒋青也算漏了我倒不信,这小小一个重明宗难不成还真能翻起来什么浪花不成?!”
————一日后,云角州廷
今日州廷刑堂上头有些热闹,堂上跪着的人里头不乏往日南安伯身边的红人。
非止这些年来颇有能吏名声的康大掌门此时披头散发十分狼狈,便连专为破家灭门、能令小儿止哭的纠魔司铁佥事,而今也都丢了威风。
好在此间并无闲杂人等,这堂下众人的笑话总要传得晚些。
匡琉亭迟迟未来,主位空着,刑曹掾孟轩当年因犯错而戴在帽子上头的那“署理”二字,也在前些年拿了几个弘益门筑基的脑袋之后被摘掉。
此时他落在偏位,却连卷宗都不去沾,只忙着给刚来的二位金丹上修端茶寒暄,没有半点越俎代庖的胆子。
但杨家嫡脉两位上修却未将这位凶气难掩的筑基锐卒放在眼中,只将目光投在人群中那挺拔笔直,浑似锥入囊中的黑履道人身上。
毕竟“外丹”之道名声不小,在秘术之中也是出名的难炼,黑履道人有此成就,确是难得。二位上修对其生出些兴趣出来,却也在情理之中。
衮石禄立在主位后侧,这一回他却失了之前的亲厚,便连一个眼色都吝得与康大宝给,默然无声,只一门心思等着主角到来。
就这么从正午时分等到日昳过后,非但堂下众人煎熬十分,便连衮石禄与孟轩这等事实心腹面上也都有异色生出。
直到繁星隐隐,两位金丹上修的手侧矮几上头的灵茶都已换了几盏,外头才有一只开灵仙鹤唱名而来:
“骑都尉,游骑将军,南安伯,持节丰、定、普、云四州诸军事民生,匡公至——”
众人正待再拜,却听得仙鹤又开喙在唱:
“上护军,羊城侯,费公至————”
勿论堂内堂下听得此言尽是心头一凛,有那见识浅薄的当下便就问向身侧同僚:“未听说费家又来了哪位宗老,这位羊城侯又是谁啊?”
“费家在云角州本来不就放了一位宗老么?”
“是那只老鸟?”
“噤声,人家靠着杀血剑门金丹换来的,今上亲言这爵位传袭十世,它鸟窝里头刚从屁股里窝出来的蛋都比你我性命金贵百倍,万万不得无礼。”
“拜见伯爷,拜见羊城侯。”众人勿论内里是有多惊诧,却也皆不得不先收拾心情,一同拜道。
匡琉亭寒着脸还未讲话,便见得那收了身形还有一丈高矮的老鸟连声应道:“免礼免礼,怎么老祖我到哪儿了都能碰着这么一群磕头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