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嫣然虽是云角州内最为出挑的稼师之一,但近些年已经将手头产业尽数变卖以换做求道资粮,一直醉心修行,未有太多进项。若不然,戚师傅这些年又何须过得如此拮据,炼器手艺非但不敝扫自珍,还开始有教无类起来了。
以戚师傅看来,只要储嫣然答应了此事,既能挣得一笔灵石到手,又能够从康大宝身上挣得一分人情出来,那么又何乐而不为呢?
谁料储嫣然只听过戚不修的话后,美目微微一瞥,便令得后者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腰杆更是佝得更厉害了些。
“看样子戚师傅在家里头也是说不出个硬气话的,夫纲不振呐!”康大掌门心头默念了一声,胸脯子才稍稍挺了一些,遂又觉得不对起来:“诶,我为什么要用‘也’?”
虽然戚师傅要比想象中更没有用处,可康大宝仍未放弃,刚要出声再劝,却见得储嫣然素手轻拂,将他止住:“我意已决,贤侄不消再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康大掌门算是被封了口,自是不好再劝,便只得将还带有美妇香气的玉简贴身收好,行礼拜道:“那晚辈便多谢前辈指点之恩了,将来前辈若有需得晚辈出力之事,定不推脱。”
场面话说完,康大宝多少赚了一份佛植手札回去,总算没有空手而归,便就又要告退。
储嫣然却在这时候又将他留下来,轻声问道:“贤侄留步,我听得你家黑履师叔,早些时候已经从州廷衮假司马处取得了一块皓月令牌了,是也不是?”
人家连黑履道人手中那块令牌的来处都已晓得了,康大掌门却是不好再佯作不知,只得低声答道:“正如前辈所言,确有此事。”
储嫣然闻言沉鸣半晌,脸上头一回现出了一丝烦闷之色,再一开口,语气也变得低沉了不少:“还请贤侄替我与你家师叔再带个话,便说近日里头若有暇,还请来戚家一叙。”
“诺,晚辈定然一字不漏。”康大宝虽然稍感诧异,但也不假思索便应承下来。
本来他康大掌门便是这云角州内各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们用顺手的信使,这事情惠而不费,做起来更是轻车熟路。
康大宝应下过后,施礼迈出了戚府内院,只留下一家三口尴尬在场。
“父亲、母亲,儿子这便下去修行了。”外人一走,戚多罗留在内院颇不自在,他也说不清楚此次过来是为何而来,只晓得自己不该留在此处。
“嗯嗯,需勤勉些。看看康大宝,资质比你还不如呢,可见勤能补拙,不是虚言。”当爹的虽然不信,但戚师傅还是又告诫了一番。
“嗯,本分些,莫让你爹操心。”储嫣然看都未看一眼,只顺着戚师傅的话言道。
戚多罗走向前院去,背影都还清晰可见,后娘与老父的交谈声便毫不掩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头。
“你这儿子,啧。你怎就生不出一个似康大宝那般的来呢,便是袁晋,也要比他胜出太多了,就这么浪荡下去,早晚要死在外头。这怕是你这种有问题,无怪我”
“哎呀,小姑奶奶!小点声,等下再。”
一个个“尖酸”的字眼似砖头一般砸在了戚多罗的背上,他闭口将声声闷哼应憋回去,只觉胸口被巨锤猛砸了一阵,嘴里头包着一团热血,将要猛喷出来。
丝丝血线从掌心沿着手指汨汨蔓延开来,青砖之上现出点点红梅,他步履未停,合上眼眸,想起来之前鸳鸯堂幕后掌舵曾与其交谈过的话来。
“怨不得我了!这是你储嫣然逼我的!!”
————碧蛤洞府
黑履道人听了康大宝的话后,没好气地瞥了后者一眼:“你都已是筑基修士了,怎的还在乐此不疲地做那信使的活路?”
康大掌门讪讪笑道:“说起来戚夫人也是位亲近长辈,人家既然要小子与师叔传句话,小子又哪有推脱的道理。”
“呵,是这个理吗?”难得黑履道人今日有些闲情,只听得他戏谑说道:“你怕是被她那模样迷得色令智昏了罢。”
听得这话,康大宝却也跟着打趣说道:“戚夫人虽然好看,但比起拙荆来,怕还要差上半筹。倒是小子观其言起师叔的时候,面色有异,其中想来定有许多故事!”
“啪”黑履道人的黑履直愣愣地砸了过来,康大掌门哪里敢躲,抬起袖子生受了过后,又嬉皮笑脸地捧着鞋子,要给前者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