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欧泷此时是真慌了神,忙停下脚步,慌忙转向,手中灵决一变,胸前骨头挤出血肉,这些骨骼骨节处皆冒着淡淡的荧光,鳞次栉比地排列开来,片刻间便在血肉外结成一道晶莹的骨盾。
金箭却是声势惊人,箭头猛地扎在骨盾上,一声脆响,看似诡异坚固的骨盾居然瞬时龟裂,一片片骨甲似鱼鳞般碎裂落下。
此刻欧泷胸前已是血肉模糊,失了骨骼支撑,身子似个椅子一般折叠起来。
他强抬起头见了眼前光景,表情大骇,脚步一挪,转身要走,却还是慢了一筹,遭金箭追上,透胸而过,瞬时便被崩碎了身子。
风莞瞪大了双眼看着欧泷的碎肉落地,大口喘着粗气,一身长衫被血水汗液浸得仿佛刚从水中走了一趟。
段安乐跟康荣泉走了过来,后者开口说话,语气依旧冰冷:“还好,还算没将我师祖的灵石尽糟蹋了。”
平心而论,没有十足准备,他段安乐也接不下来刚才那一箭,小觑他了。
那支金箭不是寻常用的手段,风莞双臂骨骼经脉不知断了多少,见只有段安乐两人来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也不顾伤势剧痛,嘴里还告谢道:“多谢两位护持。”
康荣泉没吭声,段安乐则拿出伤药给风莞抹上。
看得康荣泉眉头一抖,这师兄,用的还是上次康大宝用当年剩下的虎骨膏,不禁在心中腹诽道:“段师兄攒东西这习惯,倒是与叔祖爷爷一脉相承。”
康荣泉见段安乐给风莞上好了药,交待说道:“好啦,你便安心在县尉衙门做县尉吧,至于袁家人来不来看命便是。这差事既是你用命求来的,那便好好做吧,能做多久做多久。”
康荣泉说到此处,语气一变,吐字斩钉截铁:“但要事先说好,师父此前便与你交代了,你不能再见小姑奶奶了。”
跌坐地上的那俊美书生闻言先是一愣,旋即笑了笑,好看得很,衬得左近的红绿草都没了颜色。他仰头看着段安乐,用尽力气,却只淡淡地念了一声:“好。”
——众人之上的云端之中
匡琉亭开口向康大宝问道:“耗费两天时间,康县令便就带本伯来看这些?凡人厮杀,无足轻重,何其无聊?”
后者恭声回道:“禀伯爷,见微知著。凡人虽然无足轻重,却是修士之基。但眼前此幕,便是在只消月余过后,平、斤二县便可厘清蠹役、涤尽土霸了。
自此后,二县凡人便可安心繁衍,不消太久,自可户口充盈、仙苗倍出。地肥方能种出好庄稼,做成此事,定是受益无穷的。”
匡琉亭闻言后却是摇了摇头,轻声言道:“康县令会错意了,本伯并没有看不起凡人的意思。毕竟太祖当年,便是出身农户之家,却也以五灵根资质证得化神之尊。
某只是觉得,康县令所为不过是治标之法,难以持久罢了。强者恒强、弱者恒弱,这一境况便连修行人都难以解决,遑乎这些凡人呢?
仙朝吏治败坏,已是冰冻三尺之局,不是你靠刀子便能扭转回来的。”
“伯爷说得是,下吏所为的确仅是治标之法,但却不是无用之法。下吏以为,‘坐观其变,而不为之所,则恐至於不可救。’既然这治本之法难求,那便在路中去寻,久久为功,总能找到可行之法。”
康大宝的话令得匡琉亭目光一亮,来了兴趣:“康县令且说说看。”
“拣选干吏、裁汰庸人。以本地大户充任乡吏,再招募清白散修为帮凡人做事。前者定制定规考评优劣,要令他们生起起敬畏之心。
后者则需人尽其用。招募此类修士,其本身修为不做要求,兹要晓得‘小民易虐、州廷难欺’便好。’
寻常散修可以为无有宗门、家族招揽的仙苗做启蒙教授之用,便是多出一名五灵根修士,亦是好事,还可反哺地方。
若有一技之长,哪怕造诣不高,还未入阶,亦有大用。
傀儡师改造农机、符师祛除邪祟、丹师开方治病、地师清理水系、稼师育种授艺。如此种种,便可使得人心思定、物阜民安。
亦如伯爷所言,本朝太祖当年便是起于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