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了。”蒯氏语气中还有些遗憾。裴奕继而言道:“你多将心思放在自身修行上去些,纵是要贴补娘家,总也该适度才是。要蒯恩用心治理家族,令得凡人安居乐业。
过些年,再育得一资质出众的仙苗出来,拜到宗门里头。届时蒯家自己便有了一宗门弟子,不比一门心思要嫁女进来来得强?”
“嗯,我这便去信给蒯恩。”夫比天大,蒯家小妹虽也是个修士,但却自觉道途无望,一门心思都托付在自己夫君上头。
而今听得裴奕都已说得如此直白,蒯家小妹自是要听的。
“要不得多久,我也需得筹备筑基之事了。”裴奕心中默念,“可大仇都还未报呢,又要不要告诉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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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岳家愈发受南安伯器重的关系,坐落在云角州北的韩城这些年也愈发繁盛。
作为韩城主人的岳家自也从中得了好些好处,便是本姓筑基,都已连出两人。短短一二十年对外扩张所获得的利益,几可与过去二三百年加起来持平。
岳沣先回了一趟重明坊市,料理了些事情,才匆匆赶回了这处族地。
念想着眼前这座人流如织、摩肩擦踵的大邑就要拱手赠人,虽晓得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但岳沣心中却还是不免有些不舍。
这可是岳家人了数代人、许多心思方才建立起来的,其中艰辛非是旁人可以体会。
再联想到韩城岳家作为两仪宗开派祖师血裔,到如今居然要勾结仙朝宗室,倾覆两仪宗的道统,岳沣便更是唏嘘不已。
不过两仪宗建派都已有数千年之久,在前朝时候便已存在。
岳家纵是顶着个开派祖师血裔的名头,但在这中途都已旋起旋灭过好几次了,又有千余年都没有出过正品金丹,身上那点儿香火情早已难从两仪宗内换得什么好处。
就这么改换门庭,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若是岳家嫡女真能一步登天,那岳家自此便真可翻身了,说不得一二百年之内,便再能出一名正品金丹,光耀宗族。
岳檩本就是岳家数代一出的人杰,虽然改旗易帜,下注下得极为果断,但也没有将全部心思尽都托付在嫁女这一条路上。
能成金叶道基的黑履道人,便在其眼中称得上是奇货可居。
客观来言,能将韩城这般大的家业作为嫁妆,这般大的手笔,便是那些家底稍薄一些的边州豪家都难做得出来,可是岳檩偏偏就是做了。这份果决,自令得岳沣这后辈钦佩不已。
但当其回到家中,听到从岳檩口中传出来的话,却是惊呼出声:“黑履道人拒绝了?!!”
不晓得岳檩是惊讶已过,还是从始至终便是这般冷静,此时他坐在首座,面对着堂内岳家的一众主事、耆老,脸上仍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淡声言道:
“不稀奇的,事前便有所预料,只是未想到这黑履竟是半点犹豫都无。”
岳沣面上的惊色还未褪去,继而问道:“那黑履会不会跟费南応与朱彤那伙人勾结一起?”
岳檩眉眼一抬,轻声念道:
“不无可能,毕竟还有康大宝那层关系在。费南応倒是赚了好大便宜,得了这般好用的女婿。又能拿出去做马骨打生打死,又能为招揽黑履道人近水楼台,我当年怎么就未能想到呢?”
堂内登时议论纷纷,言语间对于被费家先一步嫁了女儿出去尽是羡慕。
岳沣没想过从前在自己眼中的平庸之辈这么快便变成了诸位长辈口中的香饽饽,一时有些不晓得该说什么。
岳檩合上双目,沉吟半晌,他一开口,堂内瞬时便又静了下来:
“不去想了,都已尽力了。既然底牌尽出却都难招揽过来,那便做好本分吧。重明宗那边,不消用力了。
说起来岳汶当年,可是差点砍了那康大宝的脑袋的。有了这场过节,本来就难将他家争得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