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杀我!贫道乃是天师府传度法师,若贫道身死,天师府必然会彻查到底”
李鹤一声音越来越小,他忽然想起来,天师府的灵童,未来的天师继承者,徐青都敢杀,他一个传度法师的命,难道会比灵阳子还矜贵不成?
“是晚辈冒犯,还望前辈高抬贵手,晚辈可以将天师府传承都告诉前辈,这是爬云符,还请前辈笑纳”
徐青瞧着前倨而后恭的鹤一道人,心里不免觉得好笑。
一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对着他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口口声声喊前辈,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前辈难道就对天师府的传承不感兴趣吗?”
徐青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你来说,死人会告诉我一切。”
清脆的颈骨断裂声响起,鹤一道人瞪大双眼,在他瞳孔涣散的前一刻,终于看到徐青揭下面具,但却仿佛隔着一层雾镜,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晰。
鹤一道人的一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唯一让徐青有些兴趣的还是这道人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那是五十年前,彼时的李鹤一还是个七八岁的孩童。
李鹤一有父有母,有家有田,父亲是走街串巷挑货卖货的货郎,母亲平日里喜好烧香拜佛,偶尔也做些女工活计,添补家用。
这一年,腊月的时候,天降大雪,李鹤一的老爹出门卖货,一日未归,等到天黑的时候,地上的雪已经能没过大腿根处,路上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李家妇几次翘首等待,都没能见到丈夫回来,此时李鹤一惦记着李父临走前答应买的火烧,就不停的追问李母,想要知道他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李母宠这孩子,就连哄带骗的说,明天一早,准能回来,而且火烧能买一对儿,还有糖果子吃!
小孩信以为真,早早躺在床上,就等着一觉醒来,吃上心心念念的零嘴。
然而好巧不巧,当天夜里有一尼姑过来借宿,李母这人信佛信道,家里佛祖菩萨、真仙真君的神位没少供奉,眼下人尼姑因为雪大,回不了庙庵,只能过来敲门借宿,她要是开口拒绝,怕是这一晚上心里都不安生。
“雨雪载途,贫僧无处安身,施主慈悲,还望周济一宿,等到明日,贫僧自会离去。”
尼姑拉着李家妇人的衣袖,说话的时候,目光还时不时的往街头看,像是在躲着什么。
李母探头一瞧,原来是一地痞流氓在那儿窥探。
“哎呦,可怜的师傅,快快,快进来吧,屋里有热汤,先喝几口暖暖身子。”
尼姑心里感激,俩人就这么进了屋。
李母这人喜欢神道佛道上的事,如今有尼姑庵现成的师傅在,她就特意留了灯,听人尼姑讲经念经,传度佛法。
李家屋宅不大,李鹤一在里屋,和李母所在的地方就隔着一层厚布门帘。
打尼姑进来的时候,李鹤一就听见了动静,他抬头从窗子里擦了擦眼,迷迷糊糊看了会,见不是自家老爹,便又缩回被窝睡了去。
如今听到尼姑讲经的动静,被吵醒的李鹤一就又探头看了看,大光头、素灰色的海清僧衣,说起话来绵声细语,和自家老娘的大嗓门完全不同。
听着听着,李鹤一眼皮开始打架,直到天色将明的时候,他又醒来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