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喝法只能喝个新鲜,等把汤面上有芝麻的那层香喷的汤喝完,便会愈喝愈没味儿。
徐青精通厨艺,又在津门呆了这么长时间,论起吃喝一道,不知甩出廖公公几条街!
只见他先盛了半碗茶汤,撒上一层碎芝麻,然后再沏半碗茶汤,再撒上一层碎芝麻。
如此层层套娃,哪怕喝到碗底都还有香味留存。
衙门后厨衙役一看徐青这架势,朝他直竖大拇哥,还是您会吃!
别个来衙门那都是苦大仇深,身上背负着各种事儿的,哪像徐青把衙门当自己家,吃个茶汤还这么讲究。
就在徐青端起茶盏吃汤的功夫,白沙县衙坐堂的张县尊、万寿县正赴宴洽谈官商合作的县丞杨鸿,遇到了这一辈子都难以消除的阴影。
赵中河这人多少有些尿性,身为县衙捕头,他一辈子顶天了也就抓一些不入品不入流的人,眼下忽然有机会去提审县官,却是让他打足了鸡血,感觉自己一辈子的高光时刻就要来了!
你要说哪个捕头多么厉害,抓了几个大盗,没多少人会在意,可要是抓个七品八品的官,而且一抓就是两个,那无疑是这辈子最大的谈资,就算是以后躺板,埋到土里,碑上也要写着这事。
赵中河风风火火来到白沙县衙,刚闯进公堂,就撞到了白沙县的捕头。
临江和白沙县俩捕头多多少少都打过照面,这边白沙县的捕头想要拦路,赵中河直接把那绿头签子,巡察押解文书举起,开口就是——
“张县令,你的事发了,跟某走一趟吧!”
要说贪官最怕什么?怕的就是这一句话!
倘若说你爹没了,你爷爷没了,兴许这些贪官污吏会虚惊一场,感慨多大点事!
但要说你事发了,绿头签子一丢,那是真能把他们魂都吓出来!
莫不是卖地刮地皮被发现了,还是吃大户,挪用公俸,做虚假项目,收取雅贿的事发了?
总不会是克扣救灾银,变卖赈灾粮的事被发现了吧?
不能啊!这事儿知府占大头,我们都是被迫参与,先抓那也是抓知府,找我干什么?
官场如匪寨,有时不同流合污就会遭到排挤,就像悍匪头子杀了人,要让手底下人挨个拿刀补一下一样,投名状是要交的,你不贪那就是你不合群。
张庸张县令显然是个合群的人,一看是巡察御史要审问他,整个人腿都软了三分。
“赵捕头,你能不能给本官透个底,御史大人找本官到底所为何事?”
张庸从袖子里取出银票的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过往没少练习。
“张大人,某秉公办事,除了应得薪俸,其余钱财某向来分文不取!”
“至于所为何事,等大人到了公堂,见了主官当面,自会分明。”
说话间,赵中河忽然感觉有些硌脚,他抬起牛皮皂靴,就看见衙门口的地上,不知谁掉了一粒碎银。
“老天爷赏的钱,另算。”赵中河拾起碎银,吹了吹上面的灰,心情颇为舒爽。
张庸见状,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死了。
在他眼里,天下都是贪官,衙门里哪会有不爱财的人?
赵中河不肯收他的钱,摆明了是有人要故意整他,不想给他一点翻供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