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调沉静,却如一盆冷水浇熄了众人的热火。
“朝廷正倾力南征,与东吴战事方酣。”
“此时最忌者,非是江东顽抗,而是西川曹魏趁虚而入,扰我关中。”
“关中若失,则中原震动,大局危矣。”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见皆已敛笑凝听,才继续说道:
“马孟起世居西凉,威震羌胡,朝廷倚之为关中屏障。”
“当此紧要关头,却无故将其调离……”
“诸公,可知陛下欲调亮回京,所任何事?”
蒋琬闻言,面色一凛,迟疑道:
“莫非……是接替马超,镇守关中?”
他略一思忖,眼中惊色更甚,“马超乃骠骑将军,假节,总督雍凉军事。”
“若使君代之,岂非是要您……”
“恐不止于一城一地将守之责了。”
诸葛亮接口,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
“雍凉都督之任,怕是要落在亮身上了。”
堂内一时寂然。
方才的狂喜被这沉甸甸的猜测压了下去。
雍凉,那是直面曹魏兵锋的前线。
羌胡混杂,民生凋敝,远非这渐趋富足的苍梧可比。
且离京畿近,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稍微哪里做的不对,就容易被弹劾,参上一本。
但所谓富贵险中求,这也是一个往上升、往上爬的机会。
毕竟总督雍凉军事,一旦功成,前途不可限量。
诸葛亮忽地轻笑一声,打破沉寂,似是自嘲,又似慨叹:
“《礼记》有云,‘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故言必虑其所终,而行必稽其所敝’。”
“能力愈大,其责愈重。”
“这雍凉重任,实乃炙手山芋,岂是易与?”
然其眼底深处,
那一点压抑多年的火苗,终究是抑制不住地燃了起来,灼灼生光。
众人细观其神色,虽言责任重大,但那眉宇间积郁已久的沉滞之气却是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