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有来世……”
刘协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定再不要投入帝王家,只要与你做对寻常夫妻。”
“我耕田,你织布,我们生一群儿女……”
伏寿从背后抱住他,脸颊贴在他单薄的背上:
“那陛下要答应我,不许再自暴自弃,作践自己的身子。”
她突然顿住。
原来不知何时,刘协已泪流满面。
伏寿却从箱底取出一套粗布衣裳:
“陛下,试试这个。”
那是她偷偷用私房钱,购置来的庶民服饰。
刘协换上后,伏寿退后两步打量,忽然破涕为笑:
“陛下的样子,像极了一名教书先生。”
刘协也笑了,拉着妻子的手来到铜镜前。
镜中一对布衣男女,哪还有半分天家气象?
“这样真好。”
伏寿靠在夫君肩头。
“没有江山重担,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
“不用活得那么累……”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更鼓声,原来是三更天了。
刘协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缓缓脱下布衣,换回天子常服,又让伏寿帮他重新绾好朝云髻。
“陛下?”
“该准备启程了。”
刘协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去雒阳。”
伏寿望着突然陌生的夫君,终于明白。
即便前方是万丈深渊,她的天子也会昂首挺胸地走进去。
因为这是刘秀后裔,汉室最后的气节。
尽管刘备也能代表汉室。
但世人都明白,刘备代表的既不是刘邦的汉,也不是刘秀的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