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兄弟们”中年人的声音低沉有力,“你们。都是好样的。”
传令兵们喉头滚动,却无人言语。
他们深深望了中年人一眼,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远处,最后一缕残阳如血,染红了云越泽上空的薄雾。
营帐内又缓步走出一位身着墨色锦缎的中年文士。
此人面容清癯,眉间一朵莲花印记若隐若现,虽周身不见半点珠玉装饰,却自有一股清贵之气扑面而来。乍看之下,倒像是汴京城里哪家王侯府上的贵公子,来此游山玩水一般。
此人正是赤目军军师——乌丸。
而那位麻衣素服、面容枯槁的中年汉子,竟是威震四方的赤目天王班胜。
与传闻中三头六臂的凶神恶煞形象截然相反,他走在人群中,只怕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乌丸好奇道,“你是如何得知,谢灵会明日袭营?”
班胜从袖中取出一卷兵书,指尖轻抚书页:“你若研读过三千场战役,便会明白这世间兵戈之事,从来都是旧事重演。”
他抬眼望向远方渐沉的暮色,声音沙哑却透着洞悉一切的从容,“若是将燕王留下的这部兵书读透了,谢灵的每一步棋,你想看不懂都难。”
乌丸笑道,“那你说说看,若是那位燕王在世,你与之匹敌会如何?”
“是谁也破不了谁的招?还是你会势如破竹,赢了燕王。”
他如此之说,便是这半年时间以来,这位班胜已经证明了自己。
在谢灵来之前对于江南道的各地军镇,几乎就是一击而溃,甚至多次施展巧妙之法,不战而屈人之兵,他都数次惊叹。
乌丸虽是挂着军师之名,行军打战都是班胜操手。
班胜摇了摇头,小心翼翼拿着那本写着《练兵记要》。
从纸面来看已经磨损严重,显然是经常翻阅。
“当年燕王还在少保之时写下的这部兵书,只有区区十万六千三百二十四字,几乎就道尽了兵家之妙。”
“可惜的是,大唐灭燕之后,为消磨燕王威名,竟在武庙排位时,故意将他列在末席……想不到的是。”
班胜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当年民间不解朝廷深意,竟以为这武庙排名是从后往前算。大唐官家无奈,只得将陆沉改列第二位,让燕王居武庙右侧首位。”
他摩挲着兵书的手微微一顿,“百姓们又误以为右为尊,自此只拜右侧神位。”
说到此处,班胜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乌丸啊,你就莫要拿我与燕王相提并论了,徒惹人笑罢了。”
他望向远方渐暗的天色,“若此刻山谷外统兵的是燕王,我班胜第一个倒戈归顺,卖了这赤目军戴罪立功,”
乌丸眼中有意味深长之色:“你说会败给燕王,我信。但要说你会投降”他轻轻摇头,“我却不信。”
班胜已坐在营帐外的青石上,望着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山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