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妃面露不悦,但也没再多说什么,眼中的傲慢随着烛光流溢在空气中,“好了,继续按吧,再按一会儿,哀家就要休息了。”
说着,她阖目懒懒地靠在锦枕上,再不搭理蕙姑。
一个仆婢罢了,若不是看她有几分缓和头疾的本事,她怎会看得上?
没眼力见的东西,待映雪慈一死,到时命她殉主,她自会眼巴巴地来求她饶命了。
想通这一出,崔太妃的眉头松了开来。
蕙姑低着头,继续默不作声地帮她按头。
手掌间银光一闪,两枚细细的银针渡着寒光,抵上了崔太妃的太阳穴。
崔太妃蹙眉欲睁眼,“怎么有些疼?”
蕙姑轻声道:“是白发,奴婢瞧见太妃头顶生出不少白发,恐娘娘瞧见难过,便自作主张帮娘娘掐去了。”
崔太妃一听,眼皮抖了抖,到底没睁开,“掐了吧,都掐了吧。”
她年轻时自恃美丽,在宫中横行霸道。
她的表兄太祖皇帝是个优柔寡断之人,既贪恋她的美色,又倚仗崔家的势力制衡朝堂,对她极尽宠爱。
年轻时,她很是风光。
不想容颜易老,鬓生华发,如今每每面对铜镜望见那些不知何时滋生的银发,都感到背后发凉。
她已不再年轻了。
美丽、宠爱、权势,这些她曾引以为傲的资本,都在离她而去。
她像握住一捧金沙,只能眼睁睁瞧着金砾从指缝间溜走,怎么攥都攥不住,逐渐变得气急败坏,面目狰狞。
蕙姑轻轻道了声是,手掌包住针身,平静地插入了崔太妃的穴位中。
短暂的刺痛和拔去头发没什么差别。
她学过针灸,轻轻一捻,针入皮肉,很快就消失在皮肤里。
这两枚针一时不会致命,但会随着血液经脉淤堵在脑中。
长此以往,人会困乏疲惫,精神恍惚。
随着身体不适,崔太妃会越来越依赖她的手法,她便会布入更多的针……
忽然暴毙恐引起猜测,但久病不治或可掩人耳目。
崔太妃死了,也就没有人会欺负溶溶了。
夫人去世,她便是溶溶的母亲。
溶溶就是她和夫人的女儿,无论如何,她一定会保护好溶溶。
崔太妃想让溶溶死,那她就先下地狱吧。
蕙姑看着崔太妃光滑无痕的鬓角,微微一笑,听见崔太妃连打了两个哈欠,她柔声道:“太妃娘娘累了,奴婢服侍娘娘先睡下,待娘娘再头疼时,奴婢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