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琢也没问第二遍。
外边游人如织,风吹落满城的银杏雨。
苏玉很喜欢北京。
或许因为在这里,她才能够真正自我地生活着。
她坐在谢琢的干净清爽、没有丝毫气味的车里,忽然有种心愿落定的满足。
当时祈祷的,不就是想和他再见一面吗?
倏然思及此,转瞬间,憾事也如花雨落下,拂走了年少的尘埃。
车里静了好一会儿没人说话,只有苏玉喜欢的那些温润缱绻的歌声在流动。
谢琢出了声,低磁的嗓音穿梭在优美的旋律里,他问:“安分随时,自云守拙——是什么意思?”
看来谢琢是真的看了她的朋友圈,这是她的签名。
“讲宝钗的。”
她告诉他:“我喜欢这句话,我的座右铭。”
谢琢听着,少顷,极淡地一笑说:“又换新的了?”
“……”
她悄然一顿,视线下落,看他游刃有余地打着方向盘,聚焦在男人清晰的掌骨与修长的手指上。
苏玉纳闷地思索,跟他说过座右铭的事情吗?
拐了个弯,谢琢利落地把方向盘收紧,看了她一眼,等她后话。
她没提座右铭,给他讲了薛宝钗的事迹,讲她动机如何,为人如何。
“总之,守拙的意思就是审时度势,不要外露锋芒,这一点值得学习。”
在她讲述的轻言软语中,谢琢想起,苏玉从前也给他讲过一本书,沈从文的《边城》。
谢琢后来把这书看了,在飞往波士顿的飞机上。很薄的书籍,很短的故事。人民文学出版社的那一套,淡淡的蓝黄色拼接封面。很标准的高考用书。
朦胧的感情总需要许多的隐喻,他看得不是很透彻,而大同小异的结局投射到真实的生命体验里,不由地落下一点忧伤。
这种忧伤,一如她当年讲故事时的口吻。
苏玉现在不忧伤了,她明快许多,头头是道。就像在辩论赛场上,不掺杂多余的主观意识,逻辑先行。
车里随机到一首歌,是Coldplay的《TheScientist》。
这首歌在她的账号上播放了大概有一两千遍,她每次听,都会想起谢琢在雪中回头看她的样子。
苏玉在歌声里,喃喃:“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
她说一半,又打住了。
他问下去:“我们什么?”
苏玉已经不太想提了,草率地应道:“就有一次,学校放这个歌,我们两个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