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关闭手机屏幕。
把手边最后一份餐盒收进冰箱,然后站在画板边,开始画画。
画水彩画。
画玫瑰花。
它的名字便叫做《日色狂想》。
学校里的水彩课的教授是塞缪尔·柯岑斯,学校里的学生以前喜欢把他比作几年前那部奥斯卡电影《爆裂鼓手》里的魔鬼教授弗彻尔。
柯岑斯自己也很爱这个比喻。
他就是那种会拿着小皮鞭乱挥的人,若非今天已经是21世纪了,恐怕这句话未必仅仅只停留在比喻之上。
他能在精神上虐待,乃至折磨自己的学生,并感受到充足乐趣。
“艺术就是一切。我宁愿要病态的天才,而非平庸的废物。”
柯岑斯最爱的画家是美国哈德逊河派的代表画家温斯洛·霍默,温斯洛·霍默曾对采访他的记者说。
“真正伟大的画法是水彩而非油画。水彩将会要比油画更加不朽。”
如果有一天。
顾为经去上课的时候,他发现柯岑斯教授把这句纹身在了自己脸上,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考虑到他提起这句话时的那种诵读圣经般语气以及频率。
时至今日。
顾为经去上课的时候,他还没有见到柯岑斯教授把这句话纹在自己的脸上,他反而为此有淡淡惊讶。
也是受了教授的影响。
顾为经这幅画里也隐隐的有些哈德逊河画派的意思在其中。
他以水彩轻快灵动的笔触勾勒出玫瑰花田里色彩变幻的细微特征,评论家们称赞说,梵高的作品是用荷兰的泥巴、灰尘和连皮碾成一团的土豆泥一起涂抹出来的。
顾为经认为这是一种由衷的赞美。
自己的这幅画则是用“水”涂抹出来的,水彩最动人之处,就在于它的轻盈,在于它半透明又不透明的色彩质感。
油画是一层棉衣。
水彩是一层薄纱。
顾为经涂抹在画板上的不光是“水”,还有“光”。
他用光的细微变迁,尝试在画板上去还原阳光下玫瑰花田色彩的细微变化。
第一幅画。
顾为经认真画了一朵玫瑰花,玻璃般晶莹剔透。
比起描绘。
顾为经所投入的精力,更像是在玉石上雕刻。顾为经甚至一定程度上参考了《子冈刻法》的经验,不是系统所带来的传奇级的版画技艺。而是他在获得这个技艺时,曾在冥冥之中看到,感悟到的陆子冈在狭小的雕刻室里,日复日,年复年,刻玉,雕玉,碾玉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