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是注意到了顾为经拿画笔的姿势和正常拿着油画笔刷有所不同,四只手指呈现一定角度弯曲,拖着树枝,大拇指抵住细枝的外沿,整条细枝以相对直立的角度伸向沙地。
“或许正是如此吧。”
“太像印象派的风景了,我觉得换一种绘画方式,能够表现的更好。”
顾为经回答道。
树叶细水,点点到天阴。
刚刚在林子里捡柴的时候,年轻人就动念,他想画一幅中国画。
印象派当然很好,很伟大,改变了整个美术行业……当然,当然,印象派的伟大无需缀述,那种强烈的主观印象风格在整个油画领域独树一帜。
大约正是如此。
少数时候。
有些作品。
会让无法理解的观众看上去显得妄诞古怪。
四周的景色对于仍然有些头昏的顾为经来说,高饱和度的色泽像是一场五光十色的色彩轰炸。
让他很头痛。
风景是烈酒。
所以,他迫切的想要躲到儿时便握笔所学的中国画的蔽荫之下,喝一杯清茶。
中国画浓烈处自然也可为烈酒。
清淡时则素雅极了。
顾为经很喜欢。
沉眠在宿醉里的人,醒来后轻轻的饮一杯清茶。
解醉。
安娜尝试着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顾为经画画。
主要是看顾为经。
看他的眉眼,看他的下颌,看他头帘下的眼睛,看他握笔认认真真作画的模样。
这张脸的有些部分,依然残存着稚气,脸上还残留着一些伤口。
这样的稚气,这样的清静感,以及昨天他从自己的身上站起身,平静的向着枪手走去步伐,它们全部混合在一起,为这张柔和的脸,带上了一些……额外的线条与风采。
年轻人是很内敛的人。
连他的专注都是很内敛的,睫毛要很久,才慢慢的眨上一顺。
他低下头,在沙上勾出一道线条,他一低头,他的五官就在阳光下隐去了,安娜盯着他乌黑的后脑勺看,精神的线条却变得越发坚硬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