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诺低着头,声音越说越低,听得人心里发酸。
本以为他赛车是为名,用赛车赚钱是为利,那些世俗的揣测,全被推翻。小孩做的一切,仅仅是出于对动物最质朴的关爱……陈宗礼手上的力度减掉20%。
手上轻了,重话还是要说。
“他是人渣,你是真傻!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不管不顾地找人算账!那个长毛你都打不赢,他旁边的小弟如果一起上,你不但脑袋开花,还可能断了腿瞎了眼,你就成了那只被虐的狗了!”
陈一诺声音有些哽咽,反驳道:“知道我自己势单力薄!可是……它们只有我了呀……”
“我们都是弃犬,居无定所,无依无靠,除了我还有谁能替它们出这口气?”
或许是气糊涂了,或许是疼糊涂了,陈一诺脱口而出一个“我们”,我们都是弃犬……
陈宗礼恍然,手上的动作又再轻了30%,几乎变成了羽毛般的温柔抚摸。
身旁的小卷毛才15岁,父母不在后,只有奶奶肯抚养,可是奶奶过世后,只能离乡别井到了陌生的港城。自我代入下,难免有被遗弃的感觉。
会心疼这些流浪猫犬,会替它们报仇,原来是物伤其类。
陈宗礼收起责备的语气,耐心道:“谁说你是弃犬了,你不是我家的吗,陈一诺?”
“你有家,也有哥替你出气,再不济还有庄少。”陈宗礼压低声音,说秘密似的,低声在他耳边说,“他当过古惑仔……”
他拍拍陈一诺的肩膀,示意他药上好了。
陈一诺抬起头,血混着眼泪,黏在脸上有些吓人。陈宗礼皱着眉,抽了几张湿纸巾,替他自己擦脸。
擦了几下,被血糊住的视线清明了许多,陈一诺能看见陈宗礼那张棱角分明,不苟言笑的脸,很想象刚刚那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
陈一诺视线慢慢下移,刚刚低头没看到,此时终于发现,陈宗礼手指关节带了伤。
以前在古家,他早习惯了为蝇头小利就大乱斗的亲戚,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哥,也只会揍他,防着他。
他跟陈宗礼明明非亲非故,之前还嚣张地赢了他,用伪装的方式骗过他,但他嘴里居然说出:你有家,也有哥替你出气……
陈一诺鼻尖顿时一酸,眼眶控制不住地又红了。
他用转移话题,转换自己的情绪:“你怎么还有枪……”
陈宗礼淡淡道:“防身用的,平时很少用,为了你才拿出来的。”怕陈一诺愧疚,轻松道,“等你以后学会了,也给你做一把。”
陈一诺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又问:“长毛……你把他怎么样了?”
给陈一诺简单处理完伤口,陈宗礼开始处理自己手上的伤。
他淡定道:“能怎么?法治社会不好打打杀杀。”
骗人!没动手,他的手是怎么受伤的?
陈一诺想追问,车慢慢停下了。他往外一看,车停在了港城思域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