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忙活了一大桌,这几日都有油水吃。
桌上两个大陶盆,一个盆里堆着热腾腾的杂粮小饼,另一个盆里装着白米掺杂玉米碴子熬出米油的粥。两盘小菜,用昨日剩下来的猪肉炒了一盘野菜,另一盘是去年冬天泡好的酸萝卜,切成手指粗细,酸得人口水直流。
“哥,你别动,我去拿碗。”
满仓被拉到饭桌上坐好,看着家里几口人忙进忙出,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如今只能坐在原地等人把饭端到面前。
这也太不像个样子了。
他拄着拐,刚使劲站了起来,满夏就端着空碗筷回来了。
“哥,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我看看有没有帮忙的。”不能真做个残废。
“好像没有,先吃饭吧。”满夏把碗筷摆好,站在屋里喊人来吃饭。
刘大山坐在上方,端起粥喝了一口,道:“过两日县里有大集,我们一起去。家里要置办的东西不少,满仓,你的腿我想让县里的大夫再看看。”
“好的,爹。”满夏觉得是好久没去县里了。
刘大山本想说要不请县里大夫回来看诊,满仓这样未必想出门。可县里的坐馆大夫也不是想请就能请的,外出看诊还要额外付一笔不菲的车马费。
银钱不经用,得赶紧多找些活干了。
刘满仓放下碗,昨日人多,好多事还未来得及细说,现下刚好说出来,也好使家里人安心。
“爹,阿爹,夏夏,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三双眼睛望向他,示意他赶快说,都在听着。
“我昨日带回来的包袱里面,有六十两的银票和一些碎银子,还有十亩永业田的份额。”
刘满仓面色如常,说完还用米粥顺了顺口。
满仓这小子说什么?
六十两,还有十亩田地。
“怎么回事?”以前也不是没有从军中退下来的,怎么没听过谁家有这样的待遇。
人心难测,战场上阵亡了,朝廷会发抚恤银子,经过层层盘剥,留给家人的多少还能有点。伤了残了便不同,抚恤银子没资格领,干活也不如健全人,久而久之,就成了家里的拖累。
多得是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饥寒中的人。
“战场上的事情我不方便细说,总之,我这条腿是救了一位贵人,银钱和田地都是那位贵人赏的。”
“好多钱……”满夏喃喃自语,正准备低头掐自己一下,听到爹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是兰知的手已经搭在了刘大山的胳膊上。
“可你这条腿……”
“阿爹,战场上九死一生,我能回来,就很知足了。”满仓摩挲着放在一旁的拐杖,脑子里闪过无数人的画面。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