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闲会所的包厢里坐了一圈人,男男女女,沸反盈天,黎可穿双细跟长靴,踩在地砖的脚步声格外清脆,满屋子的人瞥过眼,声音突然就哑了,何胜一抬头,笑得乐开了花:“姐!”
黎可施施然往何胜身边一坐。
何胜今天穿一身黑,被她的白色皮草照着,光线都亮堂了,在场四五个男人,也不知道看了几眼,异口同声:“你小子,挺有能耐啊。”
何胜面上有光,腰杆挺直,热络介绍:“黎可,coco姐。”又说,“这是我嫂子。”
有人揶揄:“哪个嫂子?这屋里屋外,你冲谁都喊哥。”
“这是真嫂子。”何胜嬉笑,“多少年的交情了,今儿给我面子才肯来。”
“什么嫂子,别听他开玩笑。”黎可跷起二郎腿,包臀裙紧裹,长腿雪白,浓甜的香水味把一圈陪坐的女孩都压得没声,五颜六色的长指甲晃人眼睛,笑盈盈的:“我不是给你面子,我只看各位大老板的面子。”
“老板们,新年发大财啊。”她笑声谄媚,伸手洗牌,“伸伸手,财源尽有,跺跺脚,黄金万两。”
这把嗓子滑进耳朵,绸子一样丝滑,听着分外熨帖舒服。
大家哄笑:“发财发财,一起发财。”
今天这场合,何胜只算个刚出道的愣头青年,嘴甜,有点脑子,但没啥正经能耐,靠着堂叔的关系才攒的局,黎可帮着他招呼,一套应酬行云流水做得娴熟,喊茶递水,拿火点烟,剥完橘子又切西瓜,帮着洗牌发牌记分,再言笑晏晏地陪聊,听他们说着现在的土方生意不好做,去年的工程款还没收回来,最近本城又有什么新动向云云。
牌局玩得不算大,但一把输赢也不少,男人们花天酒地惯了,个个出手阔绰,一张两张的零头都当红包散给了陪坐的女孩子,黎可拿的最多,眼睛发亮,嘴甜如蜜,使出浑身解数说好话。
席间何胜接了个叔叔的电话。
他这堂叔倒是在本地有名有号,手里几家公司,认识不少人脉,何胜以前混日子不学好,这几年才渐渐上道,仗着亲戚关系,厚着脸皮在堂叔身边磨了许久,慢慢接了一些杂活。
电话说了个事,何胜满口应下,一连串点头和“没问题”之后挂了电话。
“何老板又交代你什么活?”有人探消息,“大过年的,这么火急火燎。”
何胜“嗐”了声:“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叔让我帮着找个保姆。”
大家一边打牌一边笑:“你叔家里找保姆你也管?”
“也不是我叔叔家的保姆。”何胜道,“我叔叔的一个朋友,去年从大城市搬回来定居,带回来的保姆辞工了,要找个人替一下,我叔关照着,不放心,让我找个好点的保姆。”
“保姆还不好找,劳务公司要多少有多少。”
何胜挠头:“这雇主有点瞎,要求还挺高。主要是这大过年的,上哪找合适的人去。”
黎可洗着牌,顺嘴问:“怎么个瞎法?”
何胜道:“眼睛看不见的那种瞎法——是个瞎子嘛。”
众人打趣:“一个瞎子还不好糊弄?”
旁侧有女生问:“正巧了,我家有个亲戚就是干保姆的,工资开的高不高?在哪个地方?”
“高啊。”何胜说起这事,“一个月工资万八千的,就在白塔坊那边。不过别说,瞎子才不好糊弄,人家要求多,要手脚干净,又要洁癖,还要素质高,要有文化,又要会养狗,会用手机电脑,还要懂英语,条条框框能写一本书。”
黎可一听白塔坊就知道,小欧的学校叫白塔小学,就跟白塔坊隔着一条河。说起来,前几年有小道消息传关春梅那房子要拆迁,连着附近一大片老城区都要升级,后来因为白塔坊有座白塔残垣是历史文物,有些老建筑动不得,众人期盼的拆迁就变成历史文化街区保护,但一直拖到现在都没动静。
“还要会英语?手机电脑?”女生咂舌,“要求这么高?”
“要不人家怎么工资开的高呢,请的就是高级家政。”
另一个女生调笑:“这么高的工资,我行不行?我去干。”
黎可磕着瓜子,也笑问何胜:“你瞧我合不合适?我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