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汐见他坚持不肯换人,冷着脸向他拱手一揖,“大人,丑话我已经说到前头,大人执意不改,日后可不要后悔。”
是在威胁他么?周时雍不为所动,挑眉揶揄道:“宇文公说你识大体顾大局,看来他是误会了你。”
檀汐毫不客气道:“如果识大体顾大局的代价是让我替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死,我宁愿做自私自利之人。”
不相干的人。她说了两次。有一种欲盖弥彰之感。
周时雍眉头轻锁,探手拿起条案上的耳环。檀汐以为他要还给自己,没想到他并无此意,把耳环拈在指尖上转了转,随口问道:“这耳环有些特别,郦娘子没有耳孔?”
“在下近年来一直以男装示人,是以没有耳孔。”刺杀完颜冽的那天,她也是男人打扮,所以完颜冽在府里碰见过她几次,根本没有想到刺客就是她。
周时雍探究地盯着她,“幼时为何也没有扎?”
檀汐微垂的眼皮轻眨了一下,“幼时的事……不大记得了。”
这个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周时雍的眼睛,他心里了然她在说谎,却没有挑破,转着手里的耳环,自言自语般:“原本以为凉州距上京甚远,云娘又是闺中妇人,甚少抛头露面,不成想也会在上京被人认出来。”
他突然抬起眼帘,看向檀汐,“不知道郦娘子原籍何处?是否会在上京遇见故人?”
故人,眼前便是。那又如何,他还不是没认出来。檀汐迎着他犀利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坦然答道:“大人放心,不会碰见故人。”
周时雍:“为何如此确定?”
“我自小离家,被家人送到山上习武,平素除了师父,几乎不见外人。”
“郦娘子的家人呢?”
“都已离世。”
都。周时雍听见这个字,眉头微不可见的跳了一下,没有继续再问,将耳环握在手心里,沉声道:“你先领云娘回去吧。”
檀汐应下,转身欲走,周时雍又追了一句,“我晚上去丽云堂可方便?”
“方便,夜里只有我和云娘在。”
店里请了三名女使,白日里做一些洗衣做饭,打扫铺子的杂务,晚间云娘便让她们各自回去,不让其留宿,以免发现她们深夜外出的行迹。
易江领着檀汐去了讯室,将云娘放了出来。
云娘见檀汐亲自来五间司接她,十分惊讶。不过,两人很有默契的什么都没说,等到出了五间司,云娘方才询问檀汐,她被扣在五间司是何缘故。
檀汐走到四下无人处,向她说明原由,并解释道:“我也是前两日才知晓周时雍的身份,并非我故意要瞒着姐姐,是宇文公特意交代过,知道他身份的人越少越好,即便是对公主殿下,也要保守秘密。”
“我明白。公主殿下处境艰难,身边皆是眼线,枕边人更是仇敌,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安全。”云娘忍不住道:“这位周大人虽年纪轻轻却足智多谋,难怪宇文公费尽心机让他进了五间司。”
檀汐虽然没有附和,却也不得不承认,事发突然,周时雍能急中生智,一箭三雕,的确有是有过人之处。
上京暮色来得急,走到丽云堂,街边已是华灯初上的景象。檀汐和云娘用过晚饭,在房内烧起一笼炭火,备好热水茶点,静候周时雍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