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这就够了……
周知善跌坐在地,同稚子般蜷缩在一起,抱着脑袋。
不,还不够,他的好形象还是在五娘心里毁了,五娘一定失望极了,他是个失败的丈夫。
他还需要努力,努力挽回他在五娘心中的形象,这样五娘才会不厌恶自己,自己才能配得上五娘。
不过不要紧,五娘还爱自己,等换了新生活,换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他会改过自新,他会是人人称颂的好丈夫,五娘一定会更喜欢自己,他还有时间,慢慢来,五娘不会抛弃他的……
他的神色逐渐狰狞,拳头发疯般砸向坚硬的地面,一拳又一拳,“哈……”
都怪他们!为什么要让他灭口,为什么不自己动手?他们自己没人吗?都该死!他都那么听话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的五娘?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如果五娘不要他了怎么办?五娘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们都该死。
周知善额头青筋暴起,眼中理智渐无。
眼前光蓦然暗了下去。
天黑了吗?
周知善陡然清醒,手背传来一阵痛楚,他恍然发觉自己方才不要命的用软拳头砸地,手背想必已经血肉模糊了。
他颤颤巍巍站起身,摸黑寻找烛台与火摺子。火摺子找到了,可怎么也吹不亮,心中渐渐暴躁起来,周知善不耐用手去拨火摺子,却被剧烈的热意打回。火摺子有火。
周知善摩挲着被烧伤的掌心,忽然反应过来,或许不是天黑了,是他失明了。
这一想法验证后,他突然大叫道:“来人!来人!快来人!请医工来,请医工来!”
“不,不——”他不能看不见,一个瞎子怎么配得上五娘?
“快来人!来人啊——”
“哈、哈……”他喘着粗气,几乎咬碎了牙关,一定不能失明,一定不能。
等送走了商船,送走了那批货,趁他们灭口之前自己一定要成功脱身,五娘还在等着他呢。
等那群废物发现自己留给他们的惊喜,一定会喜欢的。
“哈哈哈哈——”他想着想着,笑了起来。
手突然被人抓住,耳畔悄无声息,静悄悄的,如果是自己人,才不会这么安静。
“滚开!”周知善以为是来刺杀自己的人,巨大的恐慌没过头顶。
他随手抹了盏烛台,将台上的蜡烛拔去,露出尖锐的底座,反手捉住一个人的衣领子,朝他脑袋刺去。
烛台底座很细,刺入人脑毫不费力,拔出时血跟细细的竹管一样流出,人被伤了大脑,会短短时间内丧失行动力,直至死亡。
周知善讥笑一声,“也就这点能耐了。”
他疯狂挥舞烛台,碰见一个人就杀一个,这些废物想必是怕了,一个也不敢近他身。
殊不知,他耳畔一直都是死寂的静。
家仆疯狂呼唤周知善,企图召回他的理智,然而他们的老爷就跟入魇似的大吼大叫,逮着人就杀,全然不见平日里温和有礼的模样。